适天石
第一章
共和一九六零年冬琼南土道。
初夜无月却有月的晕光朦胧了夜行的人、牛、车。人脚๐的疲塌牛蹄的沉闷车轴的吱咛划破入骨的沉寂。路边全树丛黑坳有鸟被惊起翅振夜空。有小兽从藏身处窜出窜向隐蔽处失了影踪。路边池有鱼跃腾龙门力不从心坠入水中ณ又有碎响。远离村庄无鸡鸣狗吠增了行路人淡冷的孤寂。
李鼎崧走在牛车前边目视前方琢磨着日子的艰辛岁月的沧桑世事的不公夜行的疲惫心潮澎湃随口诵出一幅对联朗声
挑担人轻轻挑重途长脚๐短短行长。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对联对了心境心境对了夜境。右派李书渊砰然心动心绪泛腾想自己้苦读十多年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因为ฦ说曾国藩是中华第一道德学士被打成右派开除公职遣送原籍劳动改造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李鼎崧看了他一眼摇头无语。赶牛车的李儒元看了他一阵思考了很大功夫问咱们博贤村几十代才出了你一个ฐ大秀才。放到古时候就是中ณ了翰林的举子犯了公家的什么王法被人家贬回来？
李书渊想解释又觉得说不清楚说了也没有用处不如不说停了一会儿对李鼎崧说祖爷刚才那幅对联真是情景相宜让人心动而且工对整齐没一丝破绽。
李鼎崧笑了说这是一幅不知何人做的对联我查了很多书没有作者的名字。四年前我到县城和老友喝茶老友出了一些对联我对出了几幅还有几幅没有对出。
李书渊说我小时候经常在您老和长辈面前听拆字对联读书时见了好对联都要细读熟ງ记。贬回来后这方แ面的心思淡了。今晚听了祖爷的对联豁然有了兴致。
李鼎崧望着夜空又望了路的前途说月光惨淡饥肠辘辘身体疲惫却有拆字对联的雅兴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趣。你既然有这个雅兴我就把那ว些绝联说给你也给空寂的路途增添一点乐่趣。说完略一思考就说上海ร自来水来自海ร上此联的规则是不论顺读、倒读文字的排列顺序和含义แ都一样。
李书渊边走边思考下联。
李儒元不懂ฦ对联但知道他们在做学问肃然起敬脚๐步极轻有股气体溜到เ屁眼跟前用力夹紧ู不让放出。
坐在车上的孔方印也不懂ฦ对联却不以为然有屁从肠胃下泄没有思考就让其排出破了初夜的静。随之又觉得小肚子憋胀就跳下车解开裤带从裤裆ด里掏出那物指捏手握边走边释放。旷野里又增加了激流冲击大地的声不激越有特色。
十多分钟后李书渊吁了口气。李鼎崧问对出来了？李书渊说对出来了不知道符合不符合祖爷的要求？李鼎崧说你是读过大学的人做的是大学问拆字对联是我们这些乡俚俗民的喜好。
李书渊说拆字对联里的学问深得很哩就是读到大学毕业不一定能拆好字对好联。我要不是小时候在您面前学到这些学问恐怕到เ现在都不一定会拆字对联我对的下联是中ณ山沉香木香沉山中
李鼎崧念了一遍思考高兴地说正读倒读文字的排列顺ิ序含意都一样真是一幅巧夺天工的对联。还有一幅对联极其难对你如果有兴趣今天对不出来以后慢慢对。
李书渊说祖爷说出来今晚对不出来明天继续对。今年对不出来明年继续对。我是愚笨之人就用愚笨办法滴水穿石或许能对出来。
李鼎崧说强弓射硬石弓虽硬石更硬。其中“强”由á“弓”、“虽”组成“硬”由á“石”、“更”组成意思贴切读句流畅ม此联的难度更大。
李书渊又一边走路一边思考。
李儒元心里盛着自卑脚步更轻生怕干扰了他们的学问。孔方印见大家都不说话耐着性子等大家还不说话就嚷不说话光走路会把人憋死的都说话呀
李儒元小声对他说鼎崧祖爷和书渊在做学问哩不要打扰他们
孔方แ印哈哈大笑一只蛤蟆惊得蹦到路中间他一脚把蛤蟆踢得老远说现在是新社会了还做狗屁学问。鼎崧祖爷读了一辈子书满肚子学问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赶着牛车熬夜走路。书渊都读到大学了放到古时候不是状元也是三甲â现在当了右派连我都不如。他嚷了一阵见大家都不理自己自觉没趣嘟囔你们做学问我没闲功夫陪你们睡觉啦
小路延伸人、牛继续行进车轮还能滚动。他们走过一片木麻黄林再经过一片稻田à稻田里生蛙蛙是天生歌唱家声声嘹亮聒噪一片热闹了旷野的夜。李书渊思考着对联忘了夜行的苦累也忘了身份的反动。李儒元怕惊扰李书渊的学问集中了精神就忘了苦累็。李鼎崧思考着别的对联不知觉中ณ走了一段一段的路。附近有村充当村子卫士的狗对他们狂吠一声紧似一声宣誓着保卫村庄的决心。
李书渊听到狗的宣誓天庭遽然开朗冒出一句对联臭犬吠香禾犬自臭禾日香。
李鼎崧猛然击掌连声叫好又有感慨说书渊有如此好的学问却被贬到偏野荒村鞭打牛臀真是暴殇天物天无眼呀说完连连摇头叹息又说还有一个ฐ绝联上联出来之后至今无人能对。我给你四十年时间如果你能ม对出下联就是天下第一的楹联大家
李书渊一愣说你把它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用四十年时间把它对出来李鼎崧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