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鸟大怒,张喙厉号,急速飞冲,双翼全部舒张,发狂地扇动着。
白马长嘶,昂首踢蹄。
晏小仙嫣然一笑,脸红如桃花,柔声道:“楚公子你人如阳春白雪,驴似玄虬黑蛟,仙界也少见得很,难怪我这仙人也死乞白赖地想和你结交呢。”
楚易脑中一片迷乱ກ,难道昨夜之事竟是一场幻梦吗?
“你这怠懒โ犟驴真是气杀我了,等到了长安,中ณ了进士,瞧我不把你做成肉脯。”
在今日之前,他也曾根据纷纭众说,想像过许多关于长安的图景:满城烟柳,夹道秋槐,飞檐流瓦,金碧辉煌,骏马香车当街纵横交错,美女如云满楼招展……
但所有的想像都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当他牵着毛驴,与晏小仙携手走入明德门,看着那宽近百丈的朱雀门大街遥遥直抵二十里之ใ外的雄伟皇城;看着被皑皑大雪压着的鲜红围墙层叠交错,肃穆严整;看着万千巧夺天工的高楼夹道雄立,弯弯的檐角在蓝天下闪耀金光;看着无数的人流、无数的马车在厚雪堆积的大街、宽道穿梭纵横……他突然如被电流所击,呼吸停滞,心跳顿止。
“长安!”
这两个ฐ字在他心中风雷激荡,刹那ว间让他如此激动、狂喜、震慑、怅惘……
他终于来到เ了长安,这座梦牵魂萦的京城,寄托了他儿时以来所有壮丽的梦想。他的人生,是不是也注定在踏入城门的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大哥,走吧。”晏小仙摇了摇楚易的手,嫣然一笑。
楚易如梦初ม醒,笑道:“走。”拉着他一起翻身骑上驴背。
毛驴精神抖擞,昂然站在朱雀门大街上,对着远处的皇城引亢高鸣,然后在满街行人愕然关注下,撒了欢似的朝着朱雀门狂奔而去。
长安城极大,皇城居北,因此越靠北面越繁华。
两人骑着毛驴穿街过巷๕,沿途观赏京都风物人情,事事新鲜ຒ,物物好奇,时而比划ฐ指点,相视大笑;时而摇头惊叹,啧啧称奇。
此时正值岁末科考前夕,京城中到เ处都是各地赶来的举子,放眼望去,麻衣如雪,满于九衢。
饶是如此,这两人一个是俊俏王孙,一个是穷困书生,共骑着一匹摇头晃脑แ的黑瘦毛驴招摇过市,仍然极为引人注目,但他们此刻๑兴奋喜悦,丝毫不在乎别人诧异、好笑的目光。
两人到เ了皇城东南面的平康坊,在坊内最豪华的仙萼客栈住下。
吃过一顿极为丰ถ富的早饭,晏小仙便拉着楚易去东市买衣裳。
楚易见他花钱如流水,心中不安,原不想同去,但见自己衣裳又脏又破,与他站在一起实在太过扎眼,所带的其他衣服又在逃命时掉了大半,无甚可换,无奈之ใ下只好随他前往。
东市楼ä阁连绵,店铺鳞次栉比,人流似海ร,买卖喧哗声嘈杂震耳,热闹之极。
楚易一边东张西望,眼花缭乱地看着满街花花绿绿、参差错落的匾额招牌,一边紧紧ู地握着晏小仙柔软的小手,亦步亦趋,生怕被人潮冲散。
晏小仙拉着他进了布铺,挑了几匹华丽丝绸,命裁缝量体裁é衣,当场赶制,然后又拽着楚易赶往别ี间店铺,购买其他衣帽物品。
有钱使得鬼推磨,老裁缝收了重金,精神大振,手脚麻利ำ至极,不过一个ฐ时辰,等到楚易两ä人逛了一圈,回到เ店里时,他早已๐缝制好了四套衣裳,件件精细合体,无可挑剔。
楚易穿上紫金长衫,披上皮毛斗ç篷,顿ู时脱胎换骨,俨然一个ฐ王孙贵族,丰神玉朗,玉树临ภ风。
他顾影自照,恍惚若梦,几乎ๆ认不出那镜中人竟是自己้。
晏小仙也换了一身白裳,清丽如画,站在一旁凝视着他,眼波温柔欢喜,嫣然道:“大哥,只有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你呢。”一语未毕,脸上忽然泛起淡淡的红晕。
楚易看着波斯玻璃镜中两人璧玉似的身影,心中怦然剧跳,那奇怪的酥麻酸甜的感觉又忽地涌上心头。
出了布铺,晏小仙似乎ๆ不急着回客栈,牵着楚易七折八转,到了一条相对清净的街道上。
彩楼巍峨,琼阁错落,街边停了许多华丽马车,来往行人多是肥马轻裘的富豪公子。
楚易奇道:“贤弟,我们去哪儿?”
晏小仙眨了眨眼,笑道:“大哥,你想不想考中状元?”
楚易一愕,笑道:“天下参加科举考试的,有谁不想中状元?”
晏小仙嫣然道:“那你就别多问,只管随我来,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定可以当上今年的新科状元。”不容分说,拖着他的手,翩然朝对街的店铺走去。
楚易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เ药,又是好奇又是忐忑,随着他进了那店,抬头一看,门口横匾上写着“仙音集”,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与君共饮汤汤乎流水”,下联“携手同登巍巍兮高山”,横批是“知音进来”。
店里琳琅满目摆放的全是箫、笛、琴、瑟、琵琶之属,原来竟是一家乐器店。
楚易更觉诧异,不知状元与乐่器之间有什么เ关联?
楚易自小酷爱音律,精通古乐,读书之ใ余,常常自制箫、笛,吹奏自娱,此时放眼看去,店中ณ陈设的碧玉笛、白玉箫、桐木古琴……无一不精美绝伦,心中顿ู时起了喜爱之ใ意。一时之间顿将晏小仙所言忘得一干二净,只顾ุ屏息凝神,流连观赏。
他缓步走到เ那ว管白玉箫前,见其莹润光滑,纤巧可爱,一时忘情,忍不住便想伸手摩挲把玩,刚一探手,便听一人喝道:“住手!”
楚易吃了一惊,忙缩回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碧纱高帽的华服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冷冷道:“本店乐่器都是极为贵重的古乐器,未付购资之前,一概ฐ谢绝触摸。”
楚易脸上一红,微觉不好意思,正转身欲走,晏小仙忽然挡到เ身前,柳眉一挑,冷笑道:“听说仙音集里有不少宝贝,原来不过如此,这等伪劣之物竟然也敢冠冕堂皇地摆放在外,淆人耳目。可笑呀可笑。”
华服老者灰眉一拧,冷冷道:“本店乐器只卖给识货知音,公子既ຂ然觉得是假货,就请出去吧。”
话音刚落,立即有两ä个锦衣大汉将店门推开,朝楚易二人作逐客手势。
晏小仙置若罔闻,悠然道:“这枝白玉箫以回鹘和阗玉精制而成,长一尺八,四个ฐ指孔口沿恰好都有红斑,阁下一定以为是汉代洛阳舒氏制ๆ造的‘雪中梅玉邃’了?”
华服老者目中ณ讶色一闪即逝,怒容少敛,淡淡道:“原来公子也是识货之人。”
楚易只知道汉箫名“邃”,京房之前,多为ฦ四孔;从来不曾听说什么เ洛阳舒氏,更不知如何分辨玉石产地,听见晏小仙淡淡几句,便将这老者镇住,心下又是佩服又是喜欢,忖想:“义弟学识见地,远远在我之ใ上。”
晏小仙嫣然一笑,淡淡道:“阁下既然知道舒家所制ๆ的‘雪中ณ梅玉邃’,想必也该知道它最重要而隐秘的特征了?”
华服老者微微一怔,皱眉沉吟片刻๑,忍不住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特征吗?”
晏小仙柳眉一扬,叹道:“舒家所制ๆ的‘雪中梅玉邃’,其箫管内腔壁必定刻๑有一个梅花标志。阁下连这也不曾听说,难怪竟会将这赝品当作宝贝了。”
华服老者“哼”了一声,老脸微红。
他经营古乐่器数十年,博闻广识,今日却被一个ฐ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挖苦,不免大感羞恼恚怒,但看晏小仙从容得意之态,又不由á得将信将疑。
当下他冷笑道:“就算如此,玉箫吹口如此之ใ小,你从哪里看得出腔壁上有没有梅花标识?”
晏小仙笑吟吟道:“你不信吗?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从袖中取出半张金黄色的纸券,道:“这是长安城务本坊王记柜坊所开的飞钱,标价三百万钱,买你这枝玉箫够不够了?”
楚易吃了一惊,三百万钱!他家中ณ一年花费也不过数千钱,这一枝玉箫便要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