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母亲去理，学了不少真谛。母亲总是哈喝店里的师傅出来，吓得徒弟不敢乱ກ动。那师傅已经归田à，说自己收刀了，言下之意只负责收钱。于是我妈立即就走，一般而言在五步之内会遭挽留，在这千钧๕一之际，我妈通常会再走一步，于是师傅说他剃。然后我妈立正，向右转，顺便把包放在沙上，嘴角露出一丝成分复杂的笑。
杰子是我们的寝室长。杰子是个好寝室长，从不允许我们大声喧哗，主要是会影响他本人睡觉。杰子像一切纯朴的劳动人民，回升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极有规律，这在很大程度上给我们以榜ึ样。
第二次高一时，遇上几个ฐ志同道不合的人，一个叫金丹华，大名是在我刚ธ进新高一寝室时听到的。当时有人向我介绍一个ฐ语文甚是了得的小子，介绍时金丹ล华正背对着我，一副本世杀手的样子，可谓神龙见尾不见。令我汗颜的是，我把他的名字听成“鸡蛋黄”，颇็为ฦ不尊。此人便是我的那篇《那些事那些人》中ณ的“蚊子”。“蚊子”热爱文学而且积极上进，严格要求自己，正朝着“四有”新า人的目标大踏步。听我一次寝室夜谈后，他恨自己书读得太少，便苦心钻研各类书籍，成果喜人。从他口中冒出来的人名，我一个ฐ都没听说过，自卑不已。
晓峰有个哥哥，长他3岁，现在同济大学。以前也是职校生，后来所谓迷途知返，以“三校生”的名义แ考进大学。果然不愧是“吃在同济”，那ว厮进去一年后，再见面时已经油头肥耳，大呼同济没有白夫。而且那小子已经在思想上有飞跃，开始认为自己的名字难听——春峰。小时候，我们常拿《小草》这歌嘲他——“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然后就是春峰觉得我等孩童思想幼稚，并对我的文章不屑一顾，仿佛觉得用我的文章擦屁股他的屁股都会觉得丢脸——丢â屁股。
沿着一条我不晓得是纬几路的大街一路往前，可直达大海ร。街很宽敞，可以包容下一大片落日余辉，两个人走十分温馨，一个ฐ人走万分凄凉。沿路有个大公园，其标志性建筑便是一个猴山，往往有一大帮人围住猴山观赏。有的人捐助灾区一毛不拔，一到เ猴山，见猴子一团团簇拥在一起毛茸茸的，终于懂ฦ得了一毛不拔的后果，吓得什么เ奇珍异果都往里扔。猴山边上，一天到晚有表演，像两个脑袋的女人云云，也有人去看。其实，我们看猴子的目光和猴子看我们的目光是一样的。说不准猴子在猴山顶ะ上看见大海，也会用猴语写诗，或者并不排除一只猴材正在写诸如《来自海ร边》之ใ类游戏的文字。
初中是我的转折。我在初中ณ转到เ县城一所不错的学校，语文老师是副校长，一看我的第一篇作文《我》就赞不绝口，直夸我奇才。但问题同时出现，我的理科渐渐不支。偏偏我进的班级是特色斑，第一次考试三门课我考了27๕3๑分，平均gi分一门，不错了。我估计应该在班级前五名，结果一看成绩单愣掉，42๐名，能ม倒着数了。后来我开始投稿，投稿的动机说来可笑，只因为暂时缺钱。一个ฐ礼拜里写了十几篇小说、散文，没打草稿，没留แ底稿，寄给了江苏、上海的两ä家《少年文艺》以及《少男少女》、《当代学生》，以为我今天寄去，过个把礼ึ拜就会有稿费寄过来。最先等到的是江苏《少年文艺》饶雪漫老师的信，鼓励我说小说写得很好，决定表。所以可以说，我的文学之路是从《少年文艺》开始的，而且《少年文艺》最令我敬佩的地方就是尊重原作，很少删改，保留原汁原味。几个ฐ月后，我看到เ《少男ç少女》上一篇文章写得不错，挺像我的风格，想看看作者大名，不料é一看名字两眼一坠，那篇文章竟是我写的。删ฤ改情况可见一斑。
上午去逛书店，现又有一些平庸、俗气、随流的小毛孩子和老毛孩子出书了。于是，我信心大增——等着，韩寒来了，你们闪一边去！
最后是我和一个ฐ落魄小子合租了这套民居。他搬进来的时候，只见一大堆一大堆的画ฑ具。
“画画ฑ的？”我顺手拍起一支画ฑ笔问。
“嗯。”他继续搬箱子。箱子里都是他镶了框的画。
“可以看看吗？”
“随便。”
我拿起一幅画欣赏，报写实，我看明白了。金黄碧绿的田à地，欧洲式的农舍，一条泥路从近处铺向远方，远方有类似牛马的东西在吃一些类似草的东西，总体感觉还好。“不错。”
“谢了，瞎涂。”
“法国？你去过。”
“不，是西班牙。”
“好小子，西班牙怎么样？”
“没去过。”
“那ว你怎么把西班牙画ฑ得这么เ像西班牙。”
“你刚才不还认为这是法国吗？”
我顿了一下，用手指抚几下油画ฑ，找不到话。想自己怎么说话尽往死胡同里扎。
“晦，别摸，你会不会看画ฑ？”
我道过歉，隐约觉得这人不好相处。
“你叫什么，画家？”
“甭叫我家，是家就不来这儿了。”
“好，怎么称呼，画ฑ画的？”我总觉得我这是在称呼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大佑。”
“罗大佑？”
“差一点”
“马大佑？”
“以后就叫我大佑，我没姓。”
1
三年前我从校园逃出来。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聪明绝顶的人。因为有些博士其实见识没有多少长进，只是学会了怎么把一句人都听得懂ฦ的话写得鬼都看不懂。本来我会呆得很好，反正大家都是混日子。出去后也要交房租，那还不如呆在寝室里舒服。睡在我上铺的老刘ถ搞西方文学研究，主攻法国，论文没研究出来，反而学会了法国人怎么เ谈恋爱，说恋爱最主ว要的是小环境的美好，两人随时随地必须ี凝视，这样就会有一种浪漫油然而生。后来老刘就栽在了凝视上。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两个人凝视得太专注，被某个ฐ辅导员捉住，事情还闹得很大。其实凝视并没有错，最主要的是凝视的同时，两ä个ฐ人还干了一些不符合社会主ว义แ建设时期学生精神面貌的事情。
后来老刘ถ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天晚上我们听见女生寝室里乱成一团，有校领ๆ导的呵斥ม，女生的尖叫，还有老刘的怒吼。我意识到เ老刘算是完了。果然被劝退。
老刘离校时，对我说了一句气势非凡的话：“小子，你也别呆了，反正以后都是自由撰稿人，要个文凭干嘛。”我当时觉得亏，因为老刘ถ说起来退学了但好歹也是因为这风流之事，而我就这么傻乎乎ๆ去自动退学不是亏了。
老刘属于这种性情中ณ人，其实这个ฐ“性情中人”的意思就是性中人和情中人。老刘生性放荡，属于那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物。一次学校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正在上课，老刘摇晃着身子要出门，老教授一愣，问“干什么เ？”老刘说，上厕所。老教授当时的脸色就有点不知所云，想年轻时他也是特立独行的人物，也还没英勇到上课闯厕所的份上。让他上吧，面子和威严就扫地了，不让他上吧，万一憋死了负不起责任。正犹豫着，老刘ถ已๐经不见了。就因为这事，老刘ถ成为ฦ全校女生目光的焦点，每次老刘上厕所都能引人议论。老刘从不安静，他的感情就像掉了树叶的亚当夏娃那么无遮无拦。
我说老刘你要有点修养，你要八风不动宠辱不惊，人家夸作你要镇静，轻飘飘也是人家走后的事情，那时随你飘哪儿去。人家骂你你更要镇静，不能拿袜子来勒人家。你看上次小张来说你几句，你就拿袜子勒人家，退一步说，好歹也要用洗过的袜子嘛ใ……总之老刘，你要学会平静如水，如死水，如结了冰的死水。
老刘说：“为什么要假装平静？应该不平静的时候就不应该平静。”
我让老刘ถ过一过江南小镇的生活，看着细雨时明清窄街和上面安详的老人，你就会明白为ฦ什么要平静如水。2
老刘就这么轰轰烈烈地离开校园，一走再无音讯。传闻说他先去了呼和浩é特，然后转到准噶尔，行走几十公里终于看见了锡林郭勒大草原，两ä个ฐ月后在那ว里一家文学刊物当编辑。
然后是我们中文系的一个小子跳楼ä。他来自云南农村，最后消เ息传来说他的父亲因为贩毒而被捕，而且数额巨大，早ຉ过了死刑的量。当时我在窗口看蓝天白云，突然看见一个人往下掉，“涮”一下就从我的窗口掠过。我正纳闷这是仙女下凡还是怎么着，就听见下面的人乱叫，才明白过来是有人跳楼。当时我差ๆ点昏了，但忍住没叫，一个晚上睡不着。
跳楼的消息学校封锁得很紧，对外界ศ只宣称是失足。天相信那ว是失足，都这么เ大了没事爬窗上去玩什么เ，况且窗有胸ถ口高，要失足从那ว儿掉下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然后，我听到的议论竟是诸如“哎呀这小子真笨，要死还挑跳楼，死得那ว么เ难看”，“其实可以在最后一秒里摆个ฐpose嘛”，“他爹妈是卖白粉的还是卖面粉的？搞这么เ多？”“他家里肯定了”……于是，我突然向往一种幽静的生活。况且那时我已略๓有小名，在十几家报纸上过一些东西，有的还造成了比征婚启事更为轰动的效果，收到了上百封信。我更想的是好好花一年时间去写一部书。那可得是巨著，如果不幸轮不上好歹也应该是较巨著。
这就是我来小镇的原因。
3
开始的几天，大佑并不作画，一到沉思的样子。我还以为这是艺术的沉淀ຖ，以乞求一次大爆。一旦爆出来，指不定能创作出什么“蒙莎·丽娜”或者“最早ຉ的早餐”之类。说起早ຉ餐，我们每天都吃小镇的特产馒头，这种馒头便宜得很，但皮薄多汁，令大佑赞不绝口。大佑十分钟็爱这种馒头，他平日沉默寡言，一天总共说五句话，对馒头说的话就占三句。
坐在柳永弄的旧屋里呆了三天后，大佑说要出去走走。这三天里，我们无所事事。我的书格只开了一个ฐ头，然而这个ฐ头开得十分不满，所以我决定择个ฐ黄道吉日重开。大佑纯粹是每天在窗口，用拳头抵住下巴沉思，扒光了衣服整个一个“思想者”。除了去柳永弄外逛逛，我们都在屋里。大佑要出去走走，不是为了写生，而是到เ处寻觅一个小铺子可以让他卖画ฑ。对这件事，镇上十分关心，因为这毕竟是小镇第一个画店，可以反衬出一种水乡的浓厚艺术氛围而更吸引游人。
以后的几天，我们为ฦ开画铺的事情忙着。我帮着给大佑做了许多事情，比如把画弄到框里。大佑对此心怀感激，开始把说话重点从馒头挪到我的身上。大佑一共有百来幅画ฑ，大多是油画，但还有一些是国画ฑ。我们租的小铺子也像幅油画，远看有鼻子有限的，近看就一塌糊涂了。门板上尽是窟窿，天气阴湿时会有一些五彩缤纷的无名虫子探头爬出，蠕动到另一个ฐ洞里，不知和谁幽会去了。
所幸的是这个小铺子的地理位置绝佳，坐落在古镇区的中ณ心，背倚市河，以后游人多了这里就是黄金地带。况且在我印象中，能来小镇的人都应该是博古通今兰心意质的。到เ时，每个人带一幅画ฑ，一天卖他个二三十幅就大了。于是，我由衷为朋友高兴。
4
大佑的画铺即将开张，玻璃柜、挂钩等一些东西已经齐备。此时季节已๐入秋。秋意萧索，小镇上的明清建筑时近黄昏更散出一种逼人的寂清感。大佑在柳永弄边上支一个画架挥笔疾画。旁边一些吃完饭或倒完马桶的老大妈纷纷围观，指指点点，十分新鲜，说画ฑ家到底是画ฑ家，画ฑ的啥咱一点都看不懂ฦ。
我十分羡慕大佑能当街作画引人围观，而我写书就不行，我总不至于搬个桌子当街去写。
大佑作完此画之ใ时，我的书已写到五万多字。此时，我开始沉浸ฤ到เ书稿中去。我们在旧屋里泡面时已经接近七点，大佑的画ฑ尚未画完，就打道回府了。大佑说，那里连街灯都没有，再当街作画黑咕隆步的，万一给人踩死就难看了。
“大佑，你为ฦ什么要到这里来画画ฑ？”我问。
大佑的概括简单明了，他说的时候显得义愤填膺。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女朋友——我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