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昂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人是谁，总归不是子攸了，“母后要我见什么เ人？”
只可惜，子攸再醒来的时候司马昂早就已๐经起身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司马昂，是子攸自个儿酣甜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的。
司马昂不觉笑了，坐下来看着子攸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她不再跟他说话，目光快地一行行掠过账本，认真得仿佛已经记不得他在旁้边。他有些动容，如今朝廷都管不了灾民了，可这妮子手指动过去，就是一粒粒救命的粮食流出去。他兀自清高，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ม待在这偌大的空旷的王府里，跟一些个书生躲在角落里合计根本没用的计谋。
“唉，后面的事儿还有呢，刑部责令河阳县丞把那伙流民逮起来，哪知道河阳县丞孙安延倒有骨气，回说——流民流民，就是流动的快嘛ใ，早没影了，抓不着。把吴大人气了个半死。”范大江又喝了口茶，比比划ฐ划ฐ地说着，引得子攸又笑了。
“出去。”子攸绷紧了小脸，回了他一句废话。
可是这错儿确是在他这儿，他本来就知道女孩子们就是这样，有时候千金买来的东西丢了也未必怎么心疼，可有时候要心疼起东西来，连个ฐ针ฤ头线脑แ都是好的。从前他不怎么把子攸当做女孩子，多数时候只不过把她看成穆家的一个ฐ人，可今天不成了，他没了往日的沉着，“不就……不就是根玉簪吗？明日……明日赔给你十根就是了。”
“要养几个戏子。”子攸回过神儿来，这次说得更露骨，老孟的盘子算是彻底掉在地上了。“你怕什么，我又没说要开窑子。本来我还真想着开窑子来着。”
小时候她没有亲娘教养，不知道喜欢一个少年，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别ี的女孩子可能ม会去绣香包，写情诗，可她本来就不擅长那些事儿，她憧憬他，于是就错误地希望自己้能变得像他一样，但凡他擅长的，她也要去学。所以后来骑马射猎她都精通得很，可是除了身子变得健康了，旁้的好处什么都没有。最灰心的是，最近她还听说，他是喜欢文弱温柔的女子的。这可不是造化弄人吗？娘的，她在心里偷偷学着男ç孩子们骂了一句人。
掌柜的呆呆地点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小酒肆里临窗正喝酒的一桌人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其中一个年轻的喝了两杯酒，血气上涌，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么说，穆将军又要打仗了，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司马姓的诸侯要倒霉了。哼，皇室的血脉ำ如今一个一个都叫这姓穆的给收拾了，可咱们皇帝竟那般懦弱，高祖的雄风竟半点也不见了，只管叫这逆贼当道，任朝纲崩坏。我辈读书人竟不能奋起一搏，铲除奸贼，替君父分忧，这真是可叹，可恨。”
六儿有点尴尬，王府里一向是太冷清了，纵然是大节，也没什么人有要好生过的意思。“可不是嘛ใ，还是王爷记性好，这么大的节，奴才们竟都混忘了。只怕连王妃也忘了，奴婢这就让小厮们去找王妃回来。”
“不用了。”司马昂止住了她，他的王府一向是如此的，冷冷清清，何必连子攸都拘束住了。子攸原先在穆府里的时候，定然是有众多人陪着玩乐的，在这却要受这样的凄凉之苦，如今大节下的，还不如任她性子玩去算了。
六儿不知道司马昂在想什么。却知道子攸在哪。她年年八月十五都要跟一个江湖草莽地头头儿在明月楼ä上喝酒。今晚定然也是如此。只是六儿心里却有些担忧。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今年可不比往年。往年子攸是大将军地掌上明珠。今年子攸却已๐经嫁作人妇。昔年地种种行为也该收敛些才是。谁知道。有些事情。还真是凑巧地很。
子攸年年中秋都在明月楼ä地二楼跟上官缜喝酒。年年都不曾遇见司马昂。偏偏就是今年。司马昂出了王府独自散步。一散步就散到了明月楼ä来。偏偏子攸又跟个有万种豪气地草莽英雄在二楼ä地窗前揽月对酒。说些个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又是什么“自古知音最难得。醉生梦死尤为可”乱七八糟地醉话。司马昂就这么仰头看着平地窜出来一腔火气。
“子攸。”司马昂在桌边叫了她一声。
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醉眼迷离。好半天才对上视线。“啊——司马昂？”
上官缜也转过头来。“谁？哈哈哈。这就是妹子你照管地那个ฐ小夫君？”
司马昂恼怒地看着这个男ç人。大约三十多岁。虽然穿着布衣裳。可就只坐在哪里。哪怕不说话也自有十分地气势。司马昂只消看他一眼。便知道他不是平常人物。子攸却没给他功夫说话。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扑进他怀里。“司马昂。你来接我了。”
司马昂想推开她，可她喝得太多了，司马昂一推她，她就向另一边栽了过去，司马昂只好把她又抱回怀里。司马昂的恼怒，子攸这会是感觉不到的，她抱住了司马昂的腰，脸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你来接我，”说到一半又咯咯地笑起来，“我最喜欢你了。”
上官缜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司马昂的一肚子火气来不及，反而被子攸的亲昵举动弄得尴尬万分，子攸口里醉话连篇，一时越有无天日，还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他几乎都要抱不住她了。
上官缜向他一抱拳，“在下平凉州上官缜，见过王爷。上官缜认得攸丫头已经七年了，只是今年攸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在塞外，未曾来得及为她送一份嫁妆。攸丫头这会醉得沉了，我同她说什么她也未必记得住，待她明日酒醒后，还望王爷代为转告，我已将一份贺礼存在她家当铺掌柜处，叫她不要忘了去提取。”
酒楼ä里来往的还有不少人，司马昂也不好立时作，上官缜虽然先时朝着他哈哈大笑，可是后来再说话却自有些正气，司马昂虽然恼怒也只得应酬他几句，没法再说别的。
子攸喝了酒越娇憨，粘在他身上，弄得他手足无措，好容易才把她抱回王府里，也算生平头一次丢这么大的脸。六儿赶着去拿酸梅汤解酒，那边子攸却死抱着司马昂不肯撒手。六儿想把她扶到เ榻上躺着，那ว就更不能ม够了。六儿怕司马昂恼了，急的汗都下来了，没想到司马昂倒逆来顺ิ受了，“行了行了，再折腾她就要吐了，把酸梅汤拿来我喂给她喝吧。你下去吧。”六儿再不下去，他的脸就要被子攸臊得更红了，从进门到เ现在，子攸就没住过嘴，满口都是，“我喜欢你。”
六儿出去了，他喂了子攸一口酸梅汤，子攸刚ธ咽下去，又急着说，“我喜欢你。”
“好，好，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司马昂叹了口气，随口说，“你喜欢我哪里啊？”
“哪里都喜欢。”子攸嘀ถ咕了一句。“哪里都好。”
司马昂愣了一下，“那我是谁啊？”
子攸嗤地一声笑了，“你喝多了？你你你……当然是司马昂了。你是司马昂——天底下最不喜欢我的人。凶我，怀疑我，讨厌我。我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写字不好，画画ฑ不好，不会做香包，不……不够温柔可人，不聪明……么。”
司马昂被她说笑了，“这么多不好，那还哪有什么เ好处了？”
子攸笑嘻嘻的，“我……我觉得我很好，哈哈，可是没什么เ用……”
司马昂终于把她塞进了被子里，刚要起身，她又伸出手来拉住了司马昂的袖子，“我若不姓穆，你会喜欢我么？”
司马昂回过头来，她一双眸子里凝了水汽，像是要哭了，他叹一口气，终究没走成，在她身边躺下。她放心了，把自己的手硬塞进他的手里，他没奈何，只得就那么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