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嘀嘀咕咕念叨了半天，一摇头，背着手又回来了。得，还是去煮几个ฐ土豆，热点黄面馍来的实际，填饱肚子要紧呐。
老太太有些吃惊的看着夏阳，在看到夏阳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之后，不喜反忧起来，“小同学，你是不是想吃瓜子儿啦，你把这盘拿去吃吧，反正也卖不到什么钱……可千万不能拿家里的钱胡花啊。”那ว年头民风淳朴，乡里乡亲的都不宽裕ษ，花钱买这么多葵花籽这种事儿被家里大人知道肯定要挨一顿巴掌，老太太有点替夏阳担心。
夏阳看着他姥爷跟从前似的，抓着他的手嘘寒问暖，眨了眨眼睛露出个ฐ笑来，“不冷，我骑车从学校过来的，快着呢！”
蒋东升把自行车停在学校院子里，到教室来找夏阳。夏阳把饭缸子放在课桌上，掏出几张饭票给他，“我刚ธ多换了点饭票，也跟老师说了，今天你在学校吃饭……”
“怎么เ今天让你来挑水了？”蒋东升把脚๐步放慢了，让夏阳跟上他，不过没等夏阳回答他又扑哧一下乐了，道：“我说夏阳，你还没这扁担高吧，哈哈！”
夏阳抱着被子进去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他瞅了蒋东升一眼，大少爷已经麻溜儿的脱好了衣裳๙爬进被窝了，还在那跟他招手呢！
夏阳在旁้边不由á多看了蒋东升几眼，瞧着那ว吃相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放下碗抹嘴儿的手势极其熟练，倒像是常吃不饱似的。他一个蒋家大少爷还会饿着不成？
夏妈妈还有点犹豫，可是旁边的小儿子夏志飞已经困得打起来哈欠，三岁大的孩子还是认人的时候，往常他都是跟妈妈一起睡的，这会儿正抱着夏妈妈的裤腿儿揉眼睛。夏妈妈没有办法，只得抱了小儿子起来，对夏阳道：“那我跟你爸先在你那ว屋挤挤，药给你放在小桌上了。你记得半夜起来瞧瞧这孩子还不烧，要是烧就喂给他吃……你要是困了也眯一会，啊。”
“这怎么行啊，你昨天刚ธ上了夜班，白天再去干活非得累病了不可。”夏阳他妈急了，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过来了，妈呢？”夏阳把小孩的手握住，这孩子从小比他好养活，一样吃窝头吃白菜汤都能长得比他结实，小手上竟然都有肉窝儿了。
夏阳扭头挣扎，却被蒋易安捏住了下巴，哼道：“陈教授不必担心，他被我下了药，如今什么力气也没有，反抗不了你。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姑娘也在打量夏阳，她看了看夏阳又看了蒋东升，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夏阳身上，笑道：“没想到เ买葵花籽的人是你呀，我还以为顾大娘骗人呢！小妹妹，我叫顾白蕊，上次听顾大娘说你还要再买葵花……”
夏阳脸色黑，他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当下打断了她，“我是男的。”
顾白蕊愣了下，盯着夏阳的脸看了好一会，这年头无论男女老幼的都穿的差ๆ不多，颜色样式压根儿就没有，女孩子剪ຘ短了头压根就分不出性别。她刚才瞧着夏阳模样白净漂亮，只当也是个剪短了头的女孩儿呢！
“真是对不住，我刚才没看出来……”顾白蕊真心实意的道歉，可脸上还是带了点可惜的神情。
顾ุ老太太耳朵不太好使，这会儿终于听明白怎么เ回事了，她惊讶的松开夏阳的手，顺着顾ุ白蕊的视线也跟着再仔细打量了一回，“什么，小夏你原来是个ฐ男娃ใ子啊？”老太太一贯的耿直，不等夏阳说话又真心实意的叹了一句，“长得这样好看，真是可惜了！”
夏阳听见后面这句心里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闷闷的看了顾白蕊一眼，好歹还是记起了正事儿，“我是还要收葵花籽，你还有吗？如果粒大又好，我就都要了。”
顾白蕊眼神一下就亮了，忙道：“有有有，我的就存在顾大娘家里，我带你去看！”
顾白蕊的葵花籽比顾ุ大娘的要多的多，满满当当的在后面的小屋里堆了小半个房间，看的夏阳都惊讶起来。随意挑出一盘葵花，从上面掰下一个ฐ籽儿嗑开，里面的种粒饱满，嚼着很香。
“怎么样？收吗？”顾ุ白蕊有些紧ู张，手上拿着两ä个空了的口袋攥着，语调里都有些干巴。“我可以给你们便宜点，去年供销社收是两角钱，你给我一角五就行，真的，不多要……”
顾大娘也在一边劝着，“小夏啊，如果你们要的话，就要白蕊这孩子的吧，她的这份儿可是最好的！要不是开春的时候说今年年底上头会收，咱们也不舍得种这么些啦！谁知道供销社就不要了哪，唉……”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中间贯穿了顾白蕊不少的心酸事儿。
年初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消เ息，说是供销社今年还收葵花籽，不仅能ม卖两角钱的价，还能ม换不少油回来吃呢！顾ุ白蕊听了消เ息，立刻就和顾大娘说了，两个人欢欢喜喜的把那点自留地都种上了葵花。
也该着她们运气好，大队里运氨水的大塑料桶翻了，正好淌了顾大娘家一院子，运氨水的人偷懒受不了那个气味，拖沓了好半天才收拾，倒是把顾ุ大娘门前的那ว片地浇灌的肥沃。
顾白蕊不仅是个漂亮的姑娘，还肯出力气，她连夜和顾ุ大娘一起在院子里也点上葵花籽，几场雨下来绿油油的葵花苗窜地老高！顾白蕊忙完集体的活，就回来照顾这一院子的葵花，等收的时候真是一个个跟金色的小磨盘似的喜人啊！可丰ถ收了，也一直没等到供销社ุ收购的消เ息，直等到寒冬腊ຘ月还是没有一丝信儿，顾白蕊心寒，顾大娘更是心疼！
顾大娘每天得空就垫着小脚去一趟供销社，打问一下，也正是她不死心的去打听收购消息，才遇到了夏阳。
“白蕊这孩子命苦，她家从小拿着她当男ç孩使唤……家里三个ฐ光棍哥哥没娶媳妇，本来还想着能ม赚点彩礼钱，可没想到人家不收。”顾大娘愁得不行，哀求夏阳道：“小夏啊，你就帮帮忙，白蕊要是不能弄点钱回去，她爸怕是要拿她给她哥换媳妇啦，唉，做孽哟。”
顾白蕊咬着嘴唇看着夏阳，满眼的期盼。
夏阳看了看那些葵花，点头道：“行，我都要了，就是还得麻烦你们一件事儿……”
顾白蕊听见夏阳这句话立刻喜上眉梢，连声道：“什么เ事儿？你说，我能办到立刻就给你办好！”
夏阳也被她这直爽的脾气逗笑了，道：“我只要葵花籽儿，还得麻烦你给搓好了，装进口袋里。”
“也不多麻烦，我现在就弄，就是这里数量有点多，恐怕得明天中ณ午才能全部弄好。”顾ุ白蕊马上答应下来，“你们家住在哪儿，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
夏阳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想了想还是道：“不用了，我们明天中午过来这里收吧。”这些分量可不轻，他不能让一个女孩子扛过去，再来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在加工瓜子的事情，现在虽然不是前几年那样风气严谨，但是太招摇了也不好。
顾大娘一直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她听见顾白蕊说要给人送去的时候还有几分担心，好歹是个姑娘家呀，在听到เ夏阳他们肯要，并且愿意亲自来收的时候立刻高兴的道：“行行行，小夏你明天中ณ午就到我家来拿吧！你放心，我们娘儿俩一宿不睡也一定给你弄好呢！”
夏阳下了订单，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带着蒋东升在外面吃了一顿。
夏阳用二两粮票加九分钱要了一小碗馄饨，滴上几滴辣油，小口小口的吃着，抗议多时的胃里终于舒坦了点。蒋大少宠辱不惊，吃着芝麻油饼也没见多大感慨，就是那吃饭的劲头实在吓人，一口气吃了八张油饼，一抹嘴儿还喝了一大碗豆腐汤。
夏阳付钱的时候心都疼了一下，这位一口气吃进去两斤ภ多的粮票，换成粗粮，够他们全家人吃一天的了。
夏阳现在手里有些钱，对钱倒是还舍得，但是粮票这个ฐ东西是配额的，实在难弄。现在在外面吃饭都得加粮票才卖，他手头的粮票太少，不够用。夏阳琢磨着，也许下一步他该再弄些粮票才对，他记得这几年一直都在用粮票，等到他大学毕业那会儿才渐渐不用了，那都快九零年了。
夏阳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吃饱的肚子，要想吃饱，就得努力赚钱赚粮票。
蒋东升吃饱了也凑过来摸了摸夏阳的肚子，带着点不满，“你怎么เ就吃这么少？那ว一碗馄饨都不够塞牙缝的，再叫一碗吧！”瞧着夏阳坐在那ว不吭声，伸手向夏阳道，“给我十块钱。”
夏阳把钱给了蒋东升，那家伙也不说话，抬起腿来就往外走，“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夏阳老实的坐在饭馆里，因为已๐经过了饭点人不多，里面的服务员还给了他一壶热水，让他暖暖身子。不一会，蒋东升就回来了，他脸上冻得有些红，进门就先哈了口热气暖和手，“等急了吧，给，拿去买东西吃。”
夏阳被他冰凉的大手握住，手心里被塞了一叠粮票，足有六十多斤。
蒋东升看着夏阳，带了点得意，在他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道“我从刚ธ才就瞧见有几个人站在门口来回转悠，瞧着就像是卖粮票的，我先买了全国通，完了跟那几个知青倒换成本地粮票，给你多弄了十六斤。你多吃一点，瘦巴巴的抱着全是骨头……”
蒋东升的话带着热气一同灌进夏阳的耳朵，夏阳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但是又被蒋东升握住了手塞进兜里，两个ฐ人贴得更近了。“放好了啊，别ี丢了，哭鼻子我可不管。”
夏阳抬起头来看着那家伙吊儿郎当笑嘻嘻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无师自通的从黑市上倒卖粮票，确实是这位擅长的，跟蒋东升以后倒卖的各种东西比，粮票当真算不得什么。
蒋东升早就想好了怎么让夏阳谢他，他托着下巴看着夏阳，眼睛里都是小孩的俏模样，“喂，你再喊我一声哥吧？”
夏阳张了张嘴，那个字卡在喉咙眼里出不来，越是看着蒋东升越是不好意思起来。他被蒋东升戏谑的瞅了半天，脸上一红，最后扭头冲服务员喊了一嗓子：“再、再来一碗馄饨！”
那边服务员甩了白毛巾，立刻接了话，“好咧！馄饨一碗~~少辣椒！”
蒋东升在一边闷声笑，夏阳也恼了，红着耳朵不愿回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