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干吗？”
可惜这登徒子也非泛泛之ใ辈，即使有我这负累在手，仍然轻松应招，每到险处，就将我挡在身前，逼退朱雀守凌厉的剑势。我虽嗤他小人行径，可即便外行，也能看出这两人的武功不分伯仲。激烈缠斗了约莫半刻，我这个妨碍高手过招的人质已然头晕目眩，便听鬼面人朗声一笑，自腰间抽出一条乌鞭，虚恍一招，窥得敌手空隙，即刻将我夹在腋下飞身逃逸。
半生虔诚，他终是祈得天父宽宥，以死解脱，我却如堕深渊，度日如年。葬礼后，青梅竹马的少年终是不再隐忍，要我离开那间生活了十六年的孤儿院，和他一起生活。我没有拒绝，可当夜便收拾行李不告而别ี，用季神父过到เ我名下的钱在另个远离大海ร的城市生活了三年。
十几天来都是这样昏沉度日，不过独居养成的警醒，听到有人开锁，立时睁眼，以为是那ว位送饭的婆婆，暗想如何告诉不识字的老人家，我食素，请她明天送些清粥小菜过来。坐起身，却见两ä个身着斗篷的男ç子一前一后步下台阶，我一瞬惊诧，即便了然大限将至，淡淡苦笑：“可容我梳梳头发？”
我茫然，勉力支起身体，月白罗衫，淡紫ใ罗绫花裙，原来的一头短发也已长到腰际，甚至穿着古人的衣服。看这等质地和做工ื，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可以穿得起的衣服……
他欣然点头。
这才知道那个紫ใ箫人将我送来一个ฐ常识不及的国家。国号羲和，之前的历代王朝也与我熟ງ知的历史毫无关联，可有一些伦理思想与儒家之ใ说异曲同工，宗教文化也有相似之ใ处。山川ษ地理不尽相同，可也是幅员辽阔，被周邻诸国尊为天朝大国。
“百年前，茈家人君临天下，定都東莱。只是咱们羲和国地广物博，繁荣兴盛，难免有人嫉羡觊觎。”
隔海相望的岛国云桑，本与中ณ原大国世代交好，可自从十三年前的内乱后，倭匪频๗顾ุ羲和沿海各州杀烧抢掠。羲和国东南沿海ร的流寇海盗趁势猖獗，并称倭患。
南域分布六国，其中ณ四个小国相对贫弱，向羲和称臣。月佑国因为年前杀害前去招安的羲和使臣，当今圣上愤而派兵征讨，已经名存实亡。所以六国中只有碧翡国野心勃勃，屡犯南疆ຆ。
西北永嘉关外，伽罗国扼东西要道，商业发达，民风淳朴。百年来与羲和国相安无事。而且因为北方的九皋国崛起西扩，伽罗国与羲和渐有结盟之势。
“比起东南，北方的九皋才是咱们羲和国的心腹大患。”
登徒子扬唇，冷漠无比。见我困惑，笑着收敛不经意外泄的情绪：“确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夕儿你年纪虽小，却对军国大事甚有心得。”
我苦笑。前生在大学里主修历史，多少懂些军政，可不精通，现在更是露了马脚，令这登徒子更加疑ທ心：“公子刚才可有提到永徽宫的归女御娘娘是位大美人儿？”
前生无父无母，今世无缘得见，多少有些遗憾。登徒子会意，淡淡说：“東莱归家女，疑是天上来。荣华盖世颜，吾往取折之ใ。听说在那位娘娘进宫前，采花大盗之间流传着这样一首艳词。”
睨了眼这位疑是同行的秋大官人，我扯了扯嘴。
归氏，权臣归仲元之ใ女。入宫十八年，恩宠不衰。年幼时，惊人的美貌就已๐远近闻名。虽然深居简出，可因为ฦ体弱多病的缘故，为她看病的一位郎中逢人便道归家小姐美若天仙，七岁那年就险些被采花贼掳走，之后归府更是门庭若市，她的父亲为ฦ此大感伤神，甚至专门训练了一支身手高强的女护院保护小姐。如果有同朝为官的大臣慕名而来，也以抱恙婉拒。
所以十五岁前，归家小姐不曾出归府半步，见到她真面目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直到เ父亲四十大寿，以一曲兰舞为父祝寿。在座宾客惊为ฦ天人，从此美名远播，半年后便奉诏入宫。先后生下一女二子，皇帝ຓ对她更加宠爱，甚至为她特设女御这个后宫品阶。因此中宫皇后也要忌之ใ三分，后妃之中ณ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天妒红颜，两位皇子接连早ຉ夭，如今只有德藼亲王承欢膝下，当今圣上对这小女儿也是青眼有加。更有甚者，因为皇后所出的帝ຓ储生性懦弱，难堪大任，已๐有废储，改立此女之意。
“女人也能ม做皇帝ຓ？”
我惊奇乍舌。登徒子笑笑，不知为何，目中欣喜渐深：“我朝开国世祖皇帝便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我慨然点头，果然常识不及。
古往今来，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女子难成君王，是因为生来不若男子孔武有力，既可下地耕作，从事繁重工事，也可上马打仗，攻城掠地。加上古代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不像男人们三妻四妾，乐得坐享其成。
而这羲和国的女人也不是生理上有何迥异之处。只是很久ื以前，有位私心极重的君王肥水不流外人田，膝下仅有四女，不愿让位弟侄，就制ๆ造诸多开国皇帝屡试不爽的谶谣，不遗余力地炒作自家才干卓著的二皇女乃ี是天命所归。而这位名垂青史的女皇也确是不负父望，能文能ม武，精通韬略，外敌入侵，亲自率军出征，在位期间，可谓空前盛世。
也由此皇家公主ว不再是深宫内院的漂亮摆设，皇女也能ม参与朝政，品行出众者，授亲王品衔，同有资格继承皇位。尔后历朝历代，也曾出过几位杰出的女帝ຓ，羲和朝的开国世祖皇帝，就是一位女中豪杰。
“那么这位德藼亲王……”
梦里见到的德藼亲王很冷傲，可在登徒子口中ณ，风马牛不相及。活泼开朗，略๓略娇纵。也许确如登徒子所说，梦不可作准，也许是这位德藼亲王暗暗妒忌父皇太关切母妃肚里的弟妹，才冷言冷语。可皇帝ຓ既然有意废储另立，却火急火燎卷入谋逆，个中ณ定有蹊跷。不知是受人挑唆，还是被人利用，回想先前曾在囚禁的岩洞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我皱了皱眉。
直觉这个名唤茈尧焱的王爷对德藼亲王有些敌意，可听他的说辞，似乎确不知道德藼亲王为何刺杀父皇：“除了两个ฐ夭折的弟弟，德藼亲王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既知原宿主的身份，那ว么堂堂女亲王沦作阶下之囚，也许是祸起萧墙。似是洞悉我心中ณ所想，登徒子叹了口气：“十数年来，归女御独宠后宫。百姓谓之ใ奇闻，津津乐道。可后宫诸妃却是咬牙切齿，对那位美人儿恨之ใ入骨。”
羲和后宫，子凭母贵。后妃得势与否，还看背后的外戚家族。皇后客氏、女御归氏、愨注：que妃梵氏、懿妃应氏，这四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全都出自世家大族，其父是为统领六部的紫微阁四政宰。位高权重，为了各自女儿所出的皇嗣往后得即帝ຓ位，终日勾心斗ç
清楼女帝ຓ吧
角。而当今圣上除了早ຉ年夭折的皇嗣，以及带发修行的淑妃所出的十皇子，其余皇嗣皆出自这四位出身高贵的后妃。
帝ຓ储乃皇后客氏所出。
懿妃育有一子敬王。
归氏入宫前，愨妃艳冠后宫，独擅专宠，生有宁王、景王，及德蓉公主三位皇嗣。
若论何人最有可能ม派刺๐客追杀德藼亲王，皇后客氏因为独子的储位岌岌可危，首当其冲。
可愨妃梵氏失宠在先，后又因为归氏的缘故，卷入一桩巫ใ蛊之ใ祸。虽未被打入冷宫，可因其失德，皇帝令另位膝下无子的妃嫔代为ฦ抚养德蓉公主ว。失宠失女，愨妃因此对归氏母女心生怨愤，趁此良机派人追杀德藼亲王，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懿妃应氏，其父在紫ใ微阁四政宰中ณ势力最弱，可皇长子、皇二子早夭，敬王在余下皇嗣中最为年长。但年过而立，仍是不得志的闲王。归氏所出的德藼公主身作皇帝ຓ幺女，却在十岁那ว年晋封亲王，厚此薄彼，应氏心中想必忿忿不平。
我叹了一叹，似乎这三位娘娘都恨不能将我除之而后快。而另有一人虽若置身事外，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免又起疑心：“那位淑妃所出的皇十子的名字可是茈尧焱？”
登徒子一愕。我抬起两ä度负伤的左手：“我记不清了，可失忆前好象自杀过。那人曾来囚禁我的地方แ探视，只知道他是一位王爷，可没想到เ是哥哥。”
登徒子点头，神色复杂地看我手腕上的伤疤：“许是定王殿下出世不久，淑妃就带发出家，对他管教不严。出宫辟府后，定王殿下成日游手好闲，喜猎女色，在皇都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对朝政素来漠不关心，也不曾听说他与德藼殿下交恶。”
如果母妃无宠，与德藼亲王没有利益冲突，倒是可以说通皇帝为ฦ何单遣他过来探视皇妹。我点了点头。谋逆不比寻常人家父女阋墙，牵连甚广，首当其冲的就是德藼亲王的母亲归氏与外祖一门。虽不是我季悠然的亲生母亲，可与这具身体血脉ำ相连，心中隐隐作痛：“女御娘娘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