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不下去了？”我腰上一紧ู，被安庆绪拉入怀中。
联想到城中安庆绪的精心布防，我就忍不住替唐军担心，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向主帅进言的，只能ม静静呆在帐中独自焦虑。
“是，东门城墙塌陷，陛下派我出西门扰敌，这样可以让他们有时间修复东门。”哥叔翰不愧为沙场老将，真是粗中ณ有细，原来一切他都安排妥当了，我心稍稍安定下来。
安庆绪大喜。
我极力平复心情，从桌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安庆绪：“自然是在为ฦ你担心”，我一语双关，希望能借机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战况来。
安庆绪的脸上极为难得挂着一丝笑容，那是丛林中的野狼遇到猎物时的笑容，几分玩味与志在必得。这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芸儿和玲玲，如果不是还惦着适儿和李豫，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倒下，从此零落郊野。
高力士躬身近前，只是在进门的那一瞬看了一眼贵妃，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再也不曾抬起。
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兵士押解着刚ธ刚逃亡的人。当清晨来临时候，所有逃脱又被抓回的人被圈在一起，手背手用绳子缚住，她们的脸上除了尘土还有累累伤痕，满脸的绝望如同死人一般。
在这历史的浩劫中ณ，我该如何呢？
“芸儿。”我稍一示ิ意，芸儿便从里间将昨夜李豫派人送回的信件呈上：“这是府内亲兵奉郡王之命连夜从圣驾行围中ณ送出的！”
我不由语塞，心想莫不是小日本都是天生作间谍的料，怎么这样敏感？只是如果他们都能感觉出来，那么朝中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呢。我摇了摇头，只好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我也只是担心物极必反罢了，盛世久了，太过安逸，所以一朝有变怕是难以顾ุ全。”
“你方才所说的近在眼前的战乱，所指为何？”李豫终于开口了。刚才席间，我对于朝中局势的寥寥数语，让他始终耿耿在怀。
“在下自知唐突，只是，夫人能否考虑与在下同回日本？”藤原说的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倒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这是他们的一石二鸟之计，好狠毒呀！”适儿一脸气愤。
原来高高在上、手持生杀大权的帝国天子竟然也会有如此温和诙谐的一面，难道他对许合子的宠溺已经到了如此程度？竟然在人前都不顾及所谓的规矩和礼ึ法，我心中暗暗吃惊。
在池中泡了一会，险些睡着，我知道温泉不能久泡，所以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就起身出了汤池。
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爱尽了，缘灭了，凉风吹过，我醒了。
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愤恨，虽然刚ธ刚我在独孤琴与李豫面前刻意维持着风度，理智地对答，但是我知道我心魔已起，我的心中ณ充满了怨恨。
这种怨恨吞噬着我，让我痛不欲生，让我疯颠成狂。当偌大的南熏殿里各种陈设再无可摔的时候，我拿起一把剪刀。
芸儿与玲玲一下子冲过来，紧紧拉着我，玲玲跪在地上吓得放声痛哭，芸儿紧ู紧抱着我，苦苦相劝：“娘娘，芸儿知道您心中的委屈，知道你的苦，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我真的疯了，我推开了芸儿，大笑着：“九死一生？我为什么เ要为他九死一生？为什么？我可以同藤原远走东瀛，我可以委身于安庆绪，有我为他指点迷津，他未必会输，早知今日，哪怕是沦为*，我也不要为他守洁！”
“娘娘！”芸儿看到了立在殿外的李豫，想要阻止我，而我已然疯了，什么劝慰什么阻止全然不顾ุ“我真恨我自己้，原来这两ä年多我付出的一切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是不是守身如玉，是不是安然无恙，与他又有何干系，他如今是太子，明日是天子，想要多少如花美眷要不得，我不过如同一粒草芥，微乎如尘。我算什么เ，我太高看自己้了。”
夺过剪ຘ刀，看着芸儿脸上的悲痛与担心，我又是一阵冷笑：“芸儿，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轻生了，从此以后，我只为ฦ自己活着。”
我冲进榻上，将被褥、帐幔、箱笼中ณ的衣裙全部剪碎，撕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力气，可以做这么多事情。我只知道我撕烂的是我的梦，砸碎的是我的心。
“娘娘，太子殿下是有苦衷的。”芸儿仍然殷殷相劝。
而她的劝慰无疑是为我添了一把火，让我更加怒不可遏：“苦衷？做郡王的时候他有苦衷，当太子的时候他有苦衷，日后登基成了天子，只怕他的苦衷更多，只是他的苦衷自有他的知心红颜帮他去解，我是再也不管了。”
想起往事种种，这十多年来，我一个ฐ现代社会特立独行、驰骋职场的女强人，在他的王府里委曲求全，淡泊处事，不争不闹地过了这么些年，连我自己仿佛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性格，我为ฦ什么เ要这样做，不就是谅解他的苦衷吗，可是如今我得到了什么เ。
“雪儿。”李豫看着满室的狼藉，心中的痛自是难以复加。他不知道独孤琴为ฦ什么突然跑去跟雪飞说那番话，不错，回纥之事正是最近让他烦心的事，但是他从没有跟独孤琴说过，他知道雪飞心中的恨，也知道她在这离乱的两年中ณ所受的苦，此时他也是一样心疼，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谁是你的雪儿？”我自榻上站起，一步步走过碎片、走过狼藉，我一脸冷漠，对着李豫的眼：“你听好了，你的雪儿早就死了，我根本不是，从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娘娘，您在说什么呀！”芸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豫紧ู锁眉头：“我知道你的心境，独孤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我冷笑着，一只手指着李豫：“李豫，我瞧不起你，你还不如一个女人有勇气！”
“娘娘！”芸儿与玲玲双双出声制止。
“你们都下去吧！”李豫无可奈何，是的，如果我成心要闹，谁能ม奈何得了我。
芸儿与玲玲脸上都是无限担忧的神色，悄悄退下，掩上房门。
李豫走近我，伸出手欲将我揽入怀中，我轻笑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我很感谢独孤琴，是她让我明白，这十年一梦终是该醒了！”
“如果你心里不痛快，我现在就可以废了她！”李豫终于生气了，烛光下他那ว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微微抖动的手指暴露出他的心事，他终于动怒了。
我大笑，用更加轻蔑的眼神望着他：“李豫，太子殿下，你真让我失望”，说着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豫默默地走在我身后，像往常那样用手环住了我。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放手”，语气极为生硬冷淡，但是那种坚决显然让李豫有些意外和胆怯，他身子一僵，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我转过头，定定地望着他，这个我到古代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我顺ิ应了历史，可惜到头来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该给自己้给沈雪飞一个全新า的活法。
望着李豫，这个曾经的爱人，我一字一泪：“李豫，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能对我一心一意，普通庶民家若有余粮还会纳一名小妾，更何况你堂堂皇族郡王，所以我可以和崔芙蓉、和你的良则、侍妾和平共处，然而，在战争中，当我流落在叛军手中，挣扎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你居然会和另外一个ฐ女人谈荷花，谈战况，还会和她共享云雨、开枝散叶，我真想知道当你拥着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正在被别人践踏蹂躏、痛不欲生。”
李豫不再说话，他再一次伸出手，试图将我抱在怀里，我退开了，慌忙之中的我踩到了地上的碎片，一阵尖锐的疼痛，血染红了脚上的白色鞋袜。
我眉头微皱，轻哼一声。
李豫大惊失色，忙唤太医，我笑了：“不必麻烦，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举ะ起手在他眼前晃动：“你看看，这十指如今可还能ม弹琴？”
李豫看着痕迹班班的手，怔在当场如同木偶。
“这十指当初被反复用竹签插入，鲜ຒ血淋淋，然而就在这样的重伤之下，为了不为他人所辱，我还是用这双伤手，弹完一曲，你可知十指连心，每拨动一下琴弦，就会有鲜血涌出，一曲下来我该有多疼？”
李豫不语，满目哀泣。
“你再看这一张脸，硬生生的是我自己向烛火上撞去的，那ว撕心裂肺的疼你又能ม体会吗？”
我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我不会再为他滴一滴泪水：“安庆绪登基之ใ日要封我为后，为的就是羞辱于你，打击唐军士气，为ฦ了芸儿和玲玲我不能死，否则她们就不能保全，所以我思索再三，在隆冬季节，就在这上阳宫的雪地里单衣光脚站了一夜，为此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雪儿，你别说了！”李豫抽搐着，难掩激动与悲痛。
“直到现在，每到入夜我都双腿疼痛，夜不能昧！”我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李豫一把将我抱住，抱的死死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久ื，我渐渐平复心情，再一次推开了他，对上他的眼眸：“如果今天是你与我敞心相谈，你直接告诉我你的为ฦ难与困惑，我定会为ฦ你舍身解难，而且甘之ใ如怡，但是你没有，你让她挺着肚子来像我炫耀，你我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牵绊了！”
“雪儿，你听我说！”李豫面色急切，似乎要出言解释。
我摇了摇头：“如果你把责任推给她，我只会更加瞧不起你！”
我挺直身子，坚定而绝决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从今以后，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适的母亲。”
说罢我走到เ门口，推开房门作了一个ฐ请的手势，李豫踌躇着，犹豫着，望着我的神情中充满了肯求与期望，而我回给他的只是一脸的绝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