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嘈杂,安庆绪带着几位将领回到เ内堂前厅议事。隔着两道房门,枉费我竖起耳朵也听不真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烦意乱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真不知道外面形势到底如何?洛阳是否已经被唐军收复?如今是不是已๐然兵临邺郡城下?这安庆绪放弃城坚兵壮的洛阳反而以邺郡为根据地,真正意图又如何呢?
站在大殿之外,不知道安庆绪今天召我前来究竟何意,心中难免忐忑。自从两ä个月前,以烛火烧伤自己,毁去绝世的容颜之后,他似乎已经把我忘记。只是如今,又为何如此?
然而一想到逃往蜀地的玄宗与贵妃,心中更是无限凄凉。风华绝代的贵妃玉环此次定是葬身马嵬了,而开创น开元盛世的玄宗终是未能ม保全,丢了英名,失了佳人,再回到长安时,只能是残烛之年的孤独老人。
“娘娘!”侍立在门外的宫女奏道:“高公公来了!”
玲玲轻轻碰了碰我:“可惜没有烧光,否则没有军粮,看他们还如何逞凶?”
百官及家属被杀者更是无数,叛军将领孙孝哲下令,在长安城中ณ大肆搜索三日,可以带走的金银玉器就带走,不便携带的统统或砸或烧……
“王公公,此次雪飞请你前来多有冒昧,只是事突然只得如此,还请公公莫要责怪雪飞行事乖张才好!”我望着他,心中ณ掂量着他是否可以担此托付,无论如何恐怕也只能ม如此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难道你也认为局势会有变?”
今天是除夕,依照惯例他应该去翔鸾殿陪伴王妃崔芙蓉,但是他却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心中ณ疑惑,却也不会心口不一地说出请他移驾的官话来。
“在下今日相告不是为ฦ了夫人相送。”藤原一脸执着。
适儿挣脱了我的怀抱,脸上泪迹未干,却是满脸的坚定,纂起小拳头说:“娘是被人害的,我知道,可父王不是在娘身边吗?为ฦ什么不能ม保护娘呢?”
“陛下,今日怎么เ有空来看合子?”许合子一副娇็憨模样,我和慕容荻相视一笑,都有些许的尴尬。
侍女一点也不意外,立即答道:“莲花池自有规定,每池每日只服侍一位女眷,娘娘浴后就会在此处立牌一块,待到子时换水清扫,明日才可撤下牌子。”
上月,又有两位良则同时入府,新人永远明如雪,媚如卉。
安庆绪也笑了:“孝哲说的正是,此女确实有些不同反响,岂止是不识好歹,分明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这性子倒是让朕极为ฦ喜欢”,说着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顺势将我拉入怀中。
“孙将军,孝哲?”我猛然惊醒,原来杀死信诚公主ว和建宁王妃、在长犯下滔天罪行的孙孝哲就是他。只觉得泪往上涌,我一把推开安庆绪,指着孙孝哲说道:“你就是在长安犯下罪行无数,令人指的孙孝哲?”
我如此质问之下,孙孝哲脸上尽显凶狠之ใ色,然而他看了一眼安庆绪之后,立即换上一副谦卑模样,变脸之快可见此人内心之奸诈:“不错,当日率先攻入长安的正是末将,只是可惜广平王府中未曾遇到เ娘娘,否则……”
“否则我也成了你刀下之鬼,被你刮心挖肚挂于城墙之上?”我的声音有些颤。
孙孝哲脸上浮现出阴狠的表情,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自顾ุ饮起酒来。
一时间气氛凝重,鸦雀无声。
安庆绪一把将我拉过来,低声说道:“成心让我难堪是不是?你可别ี忘了,这邺城坚守一日你就安然一日,破城之ใ时就是你失洁之时,你就这么想舍身为国?”
心中苦涩无法言表,泪水在眼中ณ盘旋,我强忍着,死也不能ม在他们面前落泪。仿佛听到เ有人叹了口气,寻着声音望去,我一下子愣住了。
黝黑皮肤、威แ严赫赫的一员武将独自坐在末位,自斟自饮,神情黯然,是他?怎么เ会是他?我怔在当场,难道是?
“哥将军怎么独自饮酒”安庆绪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他,举ะ杯说道:“来,来,朕与你喝上一杯!”
果然是哥叔翰,这是怎么回事?我呆若木鸡,怔怔地看着哥叔翰起身出列,拱手相谢,与安庆绪共饮一杯。
只见下另一位不知名的将领轻哼一声,目中尽是不屑之色,“陛下,哥舒翰世受唐恩,如今竟然轻易叛唐,实属孬种!倘若接纳他,说不定日后也会叛我大燕!”
“是呀,陈将军说的对!”立即有不少将领都随声附和。
原来哥叔翰是投降而来的,怎么可能?回想起当初在不厌坊中因为ฦ昭君出塞都能义愤填膺,如此耿直倔将的猛将怎会投降。我心中ณ一阵疑惑。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会不会是反间计?一定如此,此念一起我心稍安,如此说来我不再是一个人身陷敌营而是有了依靠,我心中暗喜却不敢在脸上露出半分,仍然佯装愤怒,“不错,此等背主ว求荣的小人不如杀之。”
我心想如果是反间计我只能帮他更加取信于安庆绪,如果他是真的投降,只能算是看走眼了,不过我相信他是诈降,所以才出言相激。
“妇人之见!”安庆绪不怒反笑:“哥将军能征善战,此番归顺我大燕乃是大义之举,众将不必心存疑ທ虑,以后好好相处,昔日李靖不也是弃梁降唐吗,后来还不是为ฦ唐建功立业,哥将军既然归顺就是兄弟,我安庆绪一向是用人不疑!”
说罢举ะ杯又与众将开怀畅饮。
推杯换盏间,我冷眼观望,哥叔翰神情沮丧,俨然一个壮志未酬失意疆场的武将。神情中倒有九分像是真的归降,顿时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
安庆绪和一班武将仍然喝得尽兴,见无人顾及我,便起身向后堂走去,回廊中突然一个黑影一晃,“娘娘留แ步!”
“你!”我满脸惊讶。
“唐军就在城外,我会找机会护送娘娘出城,请娘娘做好准备!”他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说道,我刚要开口,他已然闪身离去。
一时间悲喜交加不能自持。我在心中默默呼喊,李豫,是你吗?是你为ฦ我做的如此安排吗?长安一别三百多个日夜,经历了那么多的险境风波,我们还真的会有重逢之时吗?我靠在柱上,眼泪肆意流淌,哀而不怨,上天对我究竟还是眷顾着的。
时隔几日形势即生逆转。唐军筑堤两重,挖堑三重,堵漳河水灌城,城中河水四溢,安军粮尽兵疲,安庆绪只得死守待援。
安庆绪衣不解带,亲自在城中各处检查防务,此人虽然喜怒无常,凶狠暴躁,却也是爱兵如子,很多事情都亲历亲为,本来应该是替大唐守疆卫土的一员良将,居然做了叛国的乱臣贼子,真是造化弄人。
夜已๐深,我依然辗转难眠,不知留在洛阳宫中ณ的芸儿与玲玲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已经见到李豫;也不知跟随藤原南下的王公公一行人是不是顺ิ利;还有适儿,是跟在李豫身边分担政务?还是也会像普通男儿那ว样上阵杀敌?心中无限地牵挂,烦乱难平。
“叭!叭!”有人轻轻叩着窗子,“谁?”我低声问道。
“是我。”是哥叔翰的声音。
我悄悄打开窗子,一个黑影从外面掷进一个ฐ包裹:“换好,子时以后接你出城!”
我心中一阵狂喜,打开包裹一看,是一身兵丁的衣服,顾不得多想立即换上,然后在房里默默祈祷,只要安庆绪不来,也许真的可以逃脱。
然而往往是怕什么เ来什么เ,一阵孔武有力的步子自院外走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เ嗓子眼,此时再换衣服已然来不及,怎么เ办?环视整个屋子除了床下再无藏身之所,我抱着刚刚换下的衣服一头钻到床下。
安庆绪已然走进外屋,守夜的青儿连忙行礼请安:“夫人已然睡下!”
不见安庆绪说话,我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好像已经身处绝境。
“陛下,东门城墙已经开始陷落,唐军开始猛攻了!”随着这声急奏,安庆绪匆匆的脚๐步声由近及远。
我的心怦怦直跳,好悬,所谓千钧๕一就是说的这会吧,安庆绪定是去东门督防,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我刚待从床下钻出,只听门咣当一下子被推开,惊慌之中ณ我的头一下子撞在床板上,不由“哎呦”了一声,一双粗厚的大手一把将我拽出,“快走!”
随即就将我拽出房子,外间的青儿一脸惊色。“带上她吧,否则她怕是活不成了。”我央求着来人,只听他低吼一声:“什么时候了,顾ุ不得许多”,说着一掌下去,青儿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你?”我大惊失色。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这样也许可以保她一命!”那人拉着我顺着墙根一直走到后院柴房旁边,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门,他轻轻拍掌,只听外面也有人拍掌相应。
于是一刀砍断门上锁链,推开门拉着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