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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雨春在饥饿和焦虑不安中几乎等不到第一个ฐ星期六的到来。星期五的晚上,林雨春把最后的一点杂粮面片倒进锅里,煮了一顿ู比平时稍微干一些的饭。星期六早上把霉味已经很重的最后一块杂粮饼子就着开水吃完以后,就开始盘算怎么เ回家去取吃的。他知道从县城到北口镇每天会一趟班车,从北口镇到邹家川的二十多里山路他就可以步行了。可是他不知道班车几点。因此,星期六的第一二节课他一直在踹踹不安的度过。心想,要是班车早就走了的话,他就回不了家了。下周的日子就不知该怎么过。1o点钟第二节课下了后,林雨春立刻联络马金祥、王军强、李树才、杨爱菊他们一起去牛老师๲处请假。

牛老师指定王军强暂时代理问题委员,并给他一个哨子,让他带队伍在操场跑三圈。林雨春暗自佩服牛老师的眼光,王军强在初中时就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带队伍,吹哨子小菜一碟。跑完三圈以后,同学们一个个浑身冒汗。牛老师早已经站在操场边的器械傍边,让学生们站在一旁观看,他挨着个的把那些器材玩了一遍。边玩边介绍,什么单杠、双杠、吊环、软梯、爬杆等,牛老师什么都会两下子。一套玩下来,轻轻松松。

“可这样一套书一定会值很多钱的,而且书店这次公开卖的一定不多,我听说现在买紧俏东西都得走后门。我们怎么เ才能买到呢?”陈辉有点犹豫的说。

林雨春想什么时候邹家川的路能铺上这样黑色的沥青就好了。

“真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弟弟了。不过在别人面前๩你可还得叫我老师啊。”

四月份还生了一件大事,县体校的老师来邹家川跳运动员。一下子挑走了两个学生。一个是李泰,他每天上学都要翻越两架大山,练就了一副奔跑如飞的铁脚板,深得体校的老师๲赏识。另一个是马金莲,体校老师现她个ฐ子高,弹跳好,有打排球的潜能ม。李泰和马金莲于是就转到县城上学去了,并且还转了户口,吃上了商品粮。后来李泰代表县上参加了省运动会,一万米长跑得了第一名。后来被选到เ省体工队,参加了全国运动会,一万米跑了第二名。二十年后林雨春在省城遇到เ他是李泰已经是省军区体工队的田径总教练了。而马金莲后来参加了几次运动会,又被保送上了高中。高中毕业后被安排在县城小学当了体育教师。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吴敏兰没有来上学。据说家里不让她上学了,让她准备中秋节的时候结婚。男方是早就定好的娃娃亲。考高中的消เ息正式通知下来。学校里的学习๤风气更加浓了,连例行的批判会也๣减少到一周一次。学校安排把初中阶段没有上完的课都要补上,胡德荣老师对学生的要求比以前严得多了。他天天鼓励同学们说:“现在可要凭真本事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以后恐怕考推荐上学是没有指望了。”在班上胡老师๲经常表扬的学生就是林雨春、林雨桐、马金祥๷、杨爱菊、郭胜利他们。

春节期间,生产队和往年一样只放了三天假,然后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战天斗地抗严寒、学大寨大搞农田à基本建设的大会战。

追悼会后,邹家川学校异常的平静。好长一段时间学校没有组织“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批判会,也没有去附近生产队学农劳动。而是很少有的,每天都在教室上课。林雨春倒是很喜欢这种状态。课本上一学期的那点知识,用不了一个周时间他就能ม够解决了。不出去劳动,不写大批判ศ稿子,在教室里他有更多的时间用于读能够找的到的各种书籍。尽管林雨春才上初一,但他已经显得对书籍有难以置信的痴迷。只要是能拿到手的书๰籍,不管是旧ງ课本还是旧杂志,不管是小说还是赤脚医生手册,他都回一字不漏的读完。

“这怎么เ能行呢,你的口粮也不宽裕啊。”文天禄推辞着。

林雨春说:“我们省着吃,可以坚持完这个周。下周你从家里带来好吃的给我吃一点不就行了。”

文天禄这才端起碗和林雨春一起吃。“天禄,明天使九月十五日。新华书๰店卖《数理化自学丛书》,你还记得我们和陈辉一起约定要买一套吗?上周回家我向我爸爸要了两元钱๥。”

文天禄说:“你要不提我差ๆ点忘了,我也要了两块钱。陈辉,你过来。你和家里要钱了吗?”

陈辉说:“要了,我爸给了两块五,我一分都没有花。可是这周回不了家,我想用这钱买吃的呢。”

“我们先买书,吃的在想办法。要是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这套书๰。”林雨春坚持。

文天禄和陈辉同意了先买຀书๰。决定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去新华书店排队买书。

星期日的早上林雨春、文天禄、陈辉天一亮就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新华书店排队。雨下的不大,毛毛细雨。他们冒雨来到新华书店。屋檐下已经有四五个人在排队。有学生,也有两个成年人。不知道是为自己买຀还是给孩子买。那ว年头,经过十年动乱ກ,耽误了好多人的学习。许多成年人也在自学数理化。八点钟新华书店开门了,书店的屋檐下已经排满了人。一开门大家都按次序进了书๰店。营业员说这套丛书很抢手,这次只进了有八十几套。林雨春觉得他们很幸运,他们排到เ了第六位,很快就买到了一套丛书。共花去四元五角钱,每人一元五角。这样还剩了点钱。陈辉还剩一元钱,节约点,买学校大灶上五分一个的杂粮面蒸馍差不多一个周能坚持下来。他们三个各拿了一本,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回学校的路上,路过县体校,林雨春突然想起被县体校招去的邹家川学校的同学李泰和马金莲。林雨春想反正今天不上课,倒不如去看看他们两ä个现在怎么样。他让文天禄和陈辉先回学校,自己้去体校找同学。

找到李泰的宿舍时,李泰还在睡觉。最近天下雨,他们不能训练,只好每天上上文化课。星期日就只有睡大觉了。李泰见了林雨春非常高兴,毕竟都是邹家川的同学。他到女生宿舍找来了马金莲,正好早餐时间到了,李泰从灶上打来馒头和大米稀饭,他们三个老同学边吃边聊。李泰说:“在体校没有别的,就是能吃饱饭。每月男生四十二斤,女生四十斤粮,6o%ื的细粮,有白面,有大米。4o%的杂粮,也都是包谷面。每天的菜里几乎ๆ都有肉。平时的训练比在邹家川上学时每天跑的那些路多不了多少。比起以前在家现在真的是享清福了。”

马金莲说:“我每月的伙食几乎都吃不完,还能ม存一些粮票。”

林雨春羡慕的不得了。“想不到เ你们两个现在生活这么好,真实羡慕啊。”林雨春大概ฐ说了一些自己在一中的一些学习生活情况。

李泰说:“你学习那么好,将来一定比我们出息。我们练得这个将来不知道有什么用。我练了半年了,教练说进步很快,但是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不知将来能不能ม在大赛上拿到好名次。”

马金莲也说了一些她自己训练的事,说:“天气好的话,每天要训练七个小时,人家都说累,但我觉得比起在生产队干农活要轻松的多。”

三个老同学聊的高兴,时间就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中ณ午。李泰和马金莲又从灶上打来午餐,一人一碗大米饭,又打了三样菜。果然每样菜里都有肉。林雨春吃的很香,以前很少吃过大米饭,肉菜也๣只能是逢年过节才吃几顿。马金莲看着林雨春的吃相,把菜里的大肥肉片全部挟到他的碗里,林雨春吃的满嘴๨流油。吃完米饭,把剩下的菜汤全部ຖ倒进碗里,又在碗里倒满了开水,稍微凉了一下,一气喝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真是享福啊!这一顿ู可以顶我三天的口粮了。你们顿顿这样吃简直就是共产主义啊。”

马金莲说:“这不,星期日才有这么好的伙食啊。平时也๣就是馒头,面条,包谷面饼子。不过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林雨春说:“这周下雨,回不了家。我上周我妈给我准备了一些洋芋、熟面可以抵挡一周,可是我同学没有吃的了,只好每天只吃两个灶上的杂粮蒸馍。那ว杂粮蒸馍又黑又硬大灶上的狗都不愿吃。”

马金莲说:“我这儿还有些粮票,使我伙食中节约下来的。你拿上十斤,给我哥给五斤,剩下的你可以买些白面馒头。老吃那样的东西怎么有劲头学习啊。你是我们邹家川的骄傲,你可不能ม让我们失望啊。”

拿着马金莲给的十斤粮票,林雨春告别了李泰和马金莲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