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中秋节,现在是春节。想要就等明年。”
“王顺儿刚才说杜爷已经走了,帐回头再算。”莫儿说完这句,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不禁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明脆。
换了身淡雅的衣裳๙,准备出府。
“四嫂,你在呆?”变声期的十三说起话来,就跟嗓子里藏了个ฐ破锣似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他之前见我给仔仔弄的蹦床,说了一句,你还真会败家。
又想起那个秋日的下午,从德妃宫里出来,累็到有点虚脱的我,仍是一面迈着快步,一面在心里疑惑,怎么偏偏德妃不是传说中ณ的那ว个ฐ德妃?对四阿哥,她挺上心的。母子二人相处起来,倒也是融洽得很。四阿哥很快后继有人,她比谁都高兴。问东问西的,又是怎么吃怎么喝的,秘方说了一大堆。我倒是该听听她的,她前后给康熙生了六个,且并生出来的儿子还都入得了康熙ກ的法眼。只是婆婆总不如亲娘,我就是知道怀的是儿子,也不免被她求孙心切弄得心烦气躁。倘若是真的那拉氏,还不得心理压力过大导致产前忧郁症?
他闻言,脸上的怒气就更明白了。
“主子,月枝送了壶石榴汁来,说是四爷差她给您送过来的。”琉璃脆ะ生生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十三的府邸,到了暮春的时候,也就快弄得差不多了。我去的次数也不多,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也没说是四阿哥让我去的,只道是去年你生日,没给你庆祝,这么เ补上了,也省得你以后老是拿这事儿来要挟我。
十三嘻嘻地笑,四嫂,你大概是不放心微凉兄乱来,怕日后来了我府上就觉得气闷,才跑来指手画ฑ脚的吧?
我没好气地瞪他,却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我跟杜微凉,都惊人地固执,也惊人地相似。往往都是他要风雅,要趣味,要景致,而我要简洁,要方便,要省事。结果一来二去,我们就会为一个小地方争论起来,各执一词,毫不相让。
十三就在一旁,乐得看好戏,“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卷书,听你们两个吵一架,我差ๆ不多可以少读二十卷书了。唉,可恶的是,决定还得我自己做啊。”说完还做出一脸苦相。
我俩就一致瞪他,而后相视一笑。
其实,这种争论,也未必就是要求什么结果,只是大家的世界观,人生观不尽相同罢了。很像我大学时代,总喜欢跟一个男同学讨论哲学命题。每每争得面红耳赤,还是没有结论。吵完了,书本一合,结伴去吃烤肉,去滑旱ທ冰,那ว种难得的畅ม快,很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忆犹新。可同学们都以为我俩谈恋爱呢。我俩相视一笑,都在想,跟另外一个ฐ自己谈恋爱?那人生还有什么เ乐趣可言?两ä个人相爱,是要取那种差ๆ异下碰撞出来的火花,却不是这种同胞手足般的相似。就像三毛问家里的荷西,你下辈子还娶我吗?结果他说,不。如果真有下辈子,再这样一成不变地重复来过,还不如不过的好。同样的道理,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整天像是照镜子似的,不是也无趣得很?
所以,对于杜微凉,我是释然的。这样想,心里也轻松起来,轻松得有些忘乎ๆ所以。
去看阿九的时候,她正对窗梳头,手里拿着梳子,却在想着什么出神。
“怎么这个ฐ时候在梳头?”我立在门口笑问。
她见是我,微微扯出一点笑来,唤了一声,“四嫂。”
见她也没说让我进去,就径直走到她身后的桌边坐下,“前一段太忙了,没能ม早ຉ点来看你。怪我么?”
一边的丫头给我上了茶,然后对阿九似恳求道,“公主,您还是去躺着吧。一会儿奴婢又该挨训了。”
她突然睁大眼睛,不悦道,“连你也只顾自个ฐ儿,你挨不挨训,又与我何干?”
我就这么愣在那ว里,不知作何反应。那双大眼睛在她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不协调,没得添了几分刁蛮之ใ气。以前那个ฐ善解人意,温婉知礼的阿九,何时成了这样一幅样子。这才过了几日?
丫头没有吭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她这才小步退着出去了。
“阿九,这是怎么了?是小佟对你不好?”
她低了头,轻摇着,“谈不上好与不好。大婚之前,只有我跟他。可现在,是皇阿玛跟佟家。早知如此,不如不嫁。”
我有点意外是这个原因,本以为就是小两口之间的嫌隙,没几日便会消เ散的那ว种。听她这么说,看来远不止这么เ简单。其实恋爱是两ä个ฐ人的事,结婚却是两家人的事情。单纯的阿九,满心欢喜地出嫁,却没有想过这样实际并且迫人正视的问题。舜安颜最后的结局,是被雍正给解决了的吧?好像就是因为ฦ党派的问题。那他是八爷党的?我是因为ฦ知道历史,选了四阿哥。他虽不知道历史,可他爹是隆科多,四阿哥一口一个舅舅的隆科多,老婆是四阿哥的亲妹妹,这家伙脑แ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大概我的政治觉悟太低,理解不了。
安慰的话,我也不知从何说起。至少她是勇敢的,敢于去爱,敢于面对,我却是懦弱的、胆小的、固步自封的,我有什么เ资格?
只得拿她自己说过的话来开解她,“你不是说过,不希望等到年华老去,才现连那个ฐ能交心的人都没有找到么?”
“是啊,即便是找错了,也得硬着头皮过下去。”阿九脸上露出一点点的羞怯,“四嫂,我有喜了。”
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高兴地搂了她,“那你更该高兴起来,这样宝宝才能健健康康的。烦心的事儿先放放。”
她也抱了抱我,“我也希望能ม生一个像仔仔一样的孩子,可太医说我身子太弱,必须ี卧床三个月。都快闷死了。”
我没有说话,心中升起无限悲切的情绪。温宪公主,弘晖,这些名字在史书上都有。可我只希望他们是我的阿九,我的仔仔,仅此而已。如果这些都不是我能ม控制ๆ的,注定要受伤,要难过,要绝望,那我至少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爱上那个ฐ不该爱的人,也许这样伤痛会轻一些,思念会浅一些,回忆会少一些。人生也不外乎就是这样了,总是不能事事圆满,顺心顺意。
我的残缺论,大概又要遭到杜微凉的批判了。
“四嫂,你跟杜小小是怎么回事儿?”阿九像是随口问我,可我却知道她思量了很久才问出口。
“你也知道?”
她点点头,“你自己还是留แ意点,不然……”
“我跟他没什么事儿的,你放心吧。”
“不是我不放心,而是会有很多人不放心。”
“你四哥找过你?”
“他找我不是问这个。”
“我有分寸的。”我却也并不关心四阿哥找阿九问什么。
“那就好。”
她又说起怀珍,见过两ä次,轻减了些许,跟八哥还是老样子。瞧不出来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我只道,两个ฐ人之间,如逆水行舟,不是更好了,那就是更坏了吧。同行的两个人,不能携手,就只会相隔越来越远,那种刻๑意保持距离的意志太累人。直到有一天,后面的那个人便只能ม远远地望着前面的背影,连追赶上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比如我,斗转星移间,我的意志也快要被磨灭殆尽了。
“四嫂,你还是不爱四哥么?”阿九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
想起很久ื以前的答案,现到เ了今天,时间流逝,我却还是那个固执的我。脑中闪现游园惊梦中的那一瞥,曾几何时……等他能入了我的梦再说吧。
“爱与不爱,对我和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的答案。
阿九却笑了,“可惜,我还是不能体会你的心境。”
“若真要爱,我倒情愿爱上年少的他。”我苦笑道。她说得好像是我哪天突然顿悟了才决定不去爱他,殊不知,我却是不想爱,也不敢爱。脑子里那个ฐ模糊的身影忽而明晰起来,是他站在城郊山坡上的样子,那样的刚劲挺拔。
阿九一副吃惊的样子,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