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十九

凤梧摸着嘴唇等着我,我却不看他一眼,对着身旁的侍应生说。

我的母亲彻底病了,她也๣老了,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身去了北京,找我的德拉。风餐露宿,我受了很多苦,去了所有的可以卖唱的地方,尤其是冰冷的地下通道,去找他。很多地下通道都似乎有他卖唱的影子,但他们都说不认识我。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找到那个我深爱的他。我知道,但我一直不肯承认,可到เ了这最后一刻๑,我连自己也骗不过了,我知道德拉是决意要走出我的视线的,我改变不了这一点,像以前我们吵架时一样,我总是无力的,我们之ใ间的去留,我根本是做不了主的。

那ว一晚的事,就此被人用橡皮擦彻底擦掉了,不留痕迹。

我跟我的客户礼貌的道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悄锁好房门。我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床上,继而又爬了起来,看看卫生间、看看衣柜、又打开电视,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不可思议的感到เ一阵一阵的兴奋,令人不安的兴奋。

与此同时,我也打算终止我的伴游工作,下一礼拜三是最后一天,不管将来是如何的艰难困苦,我打算:我要与我的德拉一起携手渡过。

“谁说的?谁说的?”我明知渺渺不会骗我,但我还是冲着她嚷,好借这种急躁的方式暂时缓解一下自己้切肤的疼痛。

这一次不是美味佳肴,却是清汤挂面,连盐都没有,我们已๐经连盐都买不起了。德拉端着那ว碗面条走了过来,把我抱起后,一口一口地给我喂。那ว是我二十一年来吃过得最为ฦ香甜的一碗饭,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一碗饭,清汤挂面,连盐也没有,但还是咸咸的,那ว是我跟德拉相互流进去的很多眼泪。

我的德拉对此却并不知情,一如既ຂ往地学习、工作还有创作。新า近,他作了一曲子,名叫《死亡》。歌词从头到尾只有一个ฐ字,“黑”,非常前๩卫,曲风自成一气,荡气回肠中夹着适可的歇斯底里。说实话,我并不懂音乐,我只能略๓略感受得到他的乐่曲中ณ的一些无奈、挣扎还有矛盾和恐惧,但我无比无比地喜欢这曲子,因为我的德拉无຀比无຀比地喜欢这曲子。

德拉声色俱厉,我低着头不做反抗算是默认,心里却是隐隐的一阵疼痛,我觉得我跟德拉之间似乎有了一丁点的缝隙,这缝隙让人心不由á得痛。

“破有什么เ?装ณ扮好了照样会很温馨的,对了,这边再添上一幅版画ฑ,床头再多一把台灯,就……”我依然兴冲冲的。

“对,布鲁图。——这还不足够吗?这就告诫男人千万不要花心,花心是没好结果的,死得很惨,浑身几十刀,他亲生儿子刺๐他的是腹股,不是吗?要知道那可是征服罗马的凯撒大帝ຓ啊。”我着急地说,很像洗涮自己的样子,却越洗越有种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的感觉。

“你的最后这一学期的经济法课没过。”

一进门,我的母亲和父亲就把我揪到跟前怕我飞了似的紧紧抓起来。

德拉喜欢北京,他说喜欢北京的气候,北京的气候跟他的脾性一样,冷暖分明、硬朗天真。

我又一次失败地回去了。

德拉心疼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同样是极其敏感的人,但德拉对此什么都没说,去服务台买了单。最后他看看表说,他要工作了,他的工作地点就是这家叫“帕຅拉拉”的西餐厅,他在这里做服务生,每月薪水不够自己้生活,如何为ฦ爱情买单?

我对他的胆小怕事极为ฦ反感,但我同时又对他自内心的替我担忧而感到一丝歉疚和愉悦,我不愿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始终对他保持沉默。

我说:“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起名字的人没创意。”

怅然若失,也敌不过如此的感觉,那ว半截蓝色的帘ຈ子一下下扫着我的心,那ว二十颗脚趾头一下下碰触着我的心,我把他们想象成我和德拉,我的心忽然就这样被德拉带走了,不曾设防。

我们重新携起手在夜色渐浓中ณ往灯亮着的地方走去。

渺渺陪着我在街上闲逛,我们都很失意,尤其是我。经济法老师๲实在是可恨!尽管他说得没错,可我就是恨他,恨他两ä三下劈杀了我心中ณ他完美的塑像。

是渺渺无疑,只有她才会被人称为ฦ怪异,我的舍友跟渺渺压根不是一类人,所以她们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渺渺实在怪异。哪里是怪异?是奇异才对。

刚与男友分手的上铺也不甘示ิ弱,赌气地说,“那他就是我的前男朋友。”

华灯初ม上,人不是很多,零零星星地坐着,德拉上了台。

背着高数这块沉重的石头,我把大学生活过得如同苟延残喘的饥民一般,总是觉得生不如死,自尊严重地被撕裂,从来都是窝着头走路,见谁问话就脸຀红,仿佛终生被钉到了耻辱柱上,谁跟我说话,就是给了我莫大的恩典。个子高,这样走路,不免有驼背之嫌,唯一的一次树立信心的机会,是一次偶尔遇上了学校礼仪队的教练,力邀我报名参加。我去了,仍是窝着头,戴眼镜的文体委员抬头看了我一会儿,问,不是金融三班的葵子吗?

“fishisnotmyfoodbutmyfriend,鱼不是我的食物,是我的朋友,这个ฐ英文简单,我认识。”德拉说,“多好看的帘子,他们总记不住拉上。”

我的宿舍大三以前在旧楼的东5๓o2,大三以后在新楼的北812住5๓o2๐时,每个ฐ周五的晚上,室友都回去了(她们都是本市的),我会斜ฒ坐在床前的旧书๰桌上,手把着窗棂,一边若无其事地一下下推拉着窗上的铁挂钩๗,一边时不时地往楼底下宿舍大院里的走廊上张望。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搔弄姿,反正对面的男生便开始拿起了望远镜。而我,在等德拉。

我原以为,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会哭、会心痛,然而不然,我已不再心痛,爱情、德拉似乎已๐经变成了一个ฐ模糊的再也不能模糊的幻影,就这样飘去了,不觉得丝毫的痛,只是有一点点的不算苦涩的滋味从心头一闪即逝。

我从灿灿手里拿回那葵花,它无຀香、沾满了灰尘,我随手将之丢â弃了。灿灿看着我,仰着小小的面容冲我笑,模仿我丢â花的模样,可爱至极。

我抱着灿灿亲吻,那有关葵花的记忆,已从我这颗๣为人妻、为人母的心头轻飘而去,我再也๣不会让它回来。

……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爱情,就这样破灭于2๐oo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