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没有过高潮吗？”
“我教你文案的基本写法，先是标题，喏，这样，接着是内文，喏，这样，然后是常规文案。”
“体育素质班的宠物，永远考不及格的50米跑。”
“不能用‘又’，我必须纠正你。他是一个ฐ很精致的男人，跟那些搞艺术的男人不同。他冷静，语言简约，沉默时让你紧ู张和不着边际，让你难以离开又毫无约束，突然沮丧又突然像孩子般喜悦。”
我抽烟已经好几年了，一直不上瘾，所以一次在酒吧与人聊天，淡淡地吐出烟，说：“男人对我来说，像烟一样可有可无。”而有个中文系研究生，一位已๐婚男ç人曾为我留言：“别像风一样飘来飘去。”那时正与他交往甚密。
离开酒吧时，带走他白日梦的书，没有多看他一眼，之后的两ä年里，没再见过他，几乎忘记了他。
玻璃房子里只有几个男ç人，不知道几个。我坐在外面的排椅上看书，正对玻璃门，门开了，飘出一缕Blues音乐，出来一个男人，在眼前晃过，又一个ฐ男ç人，把背影丢给我，还有穿着深蓝ณ色衬衫的，理着平头的，穿着球裤的。很偶然一次对视，我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写着什么，但对方แ仿佛在说：我们的聚会是原色的，太单调。
正如小说工作者指出的，我是个性冷淡者。从初ม夜到某种意义แ上的性滥交，到真正意义上的性冷淡，这条生活轨迹，我用一年时间就很干脆漂亮地完成了。就是说，我无爱欲，也无性欲，只剩煲些乱ກ七八糟的汤和写小说的欲望。
某天，他郑重其事地揭示ิ酱子是谁，可写了半天还是含糊其辞，就是她了，就是个ฐ代名词。一切女性都有充当酱子的权利，在他的文字中ณ来来去去。概念情人就比如：我凡是写到“他”的时候，我可以不用“他”，一律用“树熊”。
当我不回家的时候，我会回别ี人的家，当别ี人也没有家的时候，偶尔就去了酒店。住酒店的人有两ä种：本城的，外地的；住的方式有三种：单人睡，双人睡，多人睡。
邻居第一次拜访，不，第一次不得不告诉我，我的房间生了什么เ，气味应该是从浴室的窗玻璃传过去的。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吧，我想；没那么เ严重吧，我继续提示ิ。邻居将信将疑地回去了，我随即现，浴室的窗玻璃被封上了——它朝向邻๑居的廊道？
“第一次穿高跟鞋，第一次骑大象，第一次吃冰琪琳，第一次做沙律，第一次用卫生巾，第一次上教堂，第一次淋雨，第一次看画展，第一次骗小男ç孩??第一次，第一次不知所措。其实是你要拍一些东西，你心里应该有些图景。”
当然，我能出正常人的声音，还可以像正常人那ว样阅读，所以我看到他的文字，他在描述一个穿荷花牌内衣的女人，显然穿这个牌子的是另一个ฐ像我一样突如其来的女人。
“我正在忙，找一个公共汽车站。”
好吧，动手了。在墙上找一个缝隙，在假的顶部找一个ฐ缝隙，取一根水泥钉，拿起锤子，狠狠砸去，砸去，到เ第五下时，棕红的东西就老实地挂在墙上了。没有脸、没有眼睛，把它转一个ฐ60度，很好，像侧头微笑的我。
只有一个人从不参加会议——我们的行政主ว管：四肢娇小，腹部平坦，理着娃娃ใ头，却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能干，电脑、复印机、打印机坏了，都找她；她富有创น意。
创意会上有太多让我分散注意力的人，轮到我言，总是忘了该说什么เ。只有很少时候，在空调老出毛病的小会议室里，跟冲冲单独进行创意。他和我说话有个开场白：
“先看看你能到什么程度。”
这次先向我给出几道题，考察想像能力。
“13的一半是什么เ？”
“星期25๓。”
“为ฦ什么？”
“13在西方แ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耶稣受难日，那天也恰是星期五。”
“还有呢？”
“电梯。”
“为什么？”
“要上1้3楼，上到一半，停在电梯里了。”
“你的想像力太贫乏了，只把13๑当成数字。”
其实我说到电梯，又开了一个ฐ小差，想起了橙子的《巴黎最后的探戈》，里面写到他与陌生女人在电梯停电的几分钟，用巴黎探戈的方式做了一次爱。我曾问橙子那是怎样一种方式，他不说，让我自己去看《巴黎最后的探戈》这部ຖ电影，我说那是部ຖ旧电影，看不着，他便让我去问看过的人，问了许多人，都不肯说。
“好，继续。有个ฐ楼盘，它的其中一个特点是大，大门、大窗、大阳台、大厅、大卧室，比普通的要大上一半。”
“特大码的衣服，l，画面上出现三张擦皮鞋人坐的x型小板凳，加上一张独脚瘦高的木椅，推出一张大长的豪华沙，四个ฐ休闲的老板坐在上面。”
“四个ฐ人坐一张沙，怎么เ也称不上舒适。画面也太复杂。再想。”
“比普通长一半以上的豪华轿车，有五个ฐ车窗，上面分别ี映现门、窗、阳台、厅、卧室。”
“再长的轿车，窗也大不到哪里去。算了，楼盘还有个ฐ特点，就是绿色设计概ฐ念，你现在想想这个怎么表现。”
“把窗、阳台画ฑ在一棵绿葱葱大树的树干上。”
“差ๆ不多是个ฐ鸟巢ิ。”
冲冲有些不耐烦，他觉得我没用。我也就自认为是了。
从此只安排些不需想像力的事给我做。比如他们需要为ฦ一个楼盘提出s生活主张，让我去查英文字典，抠出所有以s开头的与生活概念有关的单词，我在图书室，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拿笔和薄，老学究一般的一页ษ页地抠。
再后来，他们让我去顺德送货，坐地铁去体育西取支票。我在体育西迷了路。可我喜欢去顺德，六个车座的车，只有我和司机两人。司机不需要闲聊，我静静端着本小说读，或者长时间呆，往往在这时，会想起旧ງ情人汉森来。
他觉得自己特有才华，什么事都能干好。事实好像也是那样。离开大半年了，他的名字还时常挂在那些员工口上，他的作品也一直挂在墙上。新来的员工ื仿佛对他也很熟悉，哪怕就是冲冲，一次问他有否一举ะ成名的广告人，他肯定地说是汉森，语气里带着钦佩。
坐在车上时，我会想像汉森怎么过洛溪大桥，有没有塞车，是否跟我一样碰见过载满食品猪或者不锈钢๐管的车，是否也留意奥林匹克花园、碧桂园。我想像他在顺德做项目时通宵达旦疯狂加班的日子。我还能ม想起他家贴在墙上的作品，跟我在公司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不会像冲冲那样不耐烦，他把创น意草图给我看，让我一起想像，还夸过我聪明。我们一起抽烟、喝酒，分吃半条罐头鱼，偶尔也分享一张床。我还能想起他说我是一只白雀。我还能想起他为我擦拭二十岁生日那天流下的眼泪，他说我把一年的眼泪都流光了，我却在那年流了最多眼泪。我还能想起，和他一起坐14路夜班车，他拉着我在陌生的街道狂跑，抱着我在滴雨的屋檐下唱歌。我还能ม想起，和他一起在地下通道，坐在弹吉他卖唱的流浪歌手旁边哼哼，伤害了歌手的自尊。我还能ม想起很多，在他离开广州的最后几天，还带着哭腔问他能记住些什么เ。可，我居然记不清他的脸了。
后来，我重新记起他的模样。我在公司的旧文挡里找到他的名字，进入他的网恋记录，在他们的对话中找到了熟悉的描述：
“我一直是，累了，又没有人安慰。有时想哭，但哭不出来。我初入行时有过连续六十个钟头干活，接着去客户那儿拿提案的记录，客户说：‘你该休息了。’我就哭了。”
……
“我，坚强、倔强，爱幻想，满脑子歪主ว意。口花花，心专一。多数女孩认为我英俊，是黑马王子。男人味十足，但不爱修边幅，我认为不值得。”
就是这样，他重新清晰了。
网恋记录的时间显示他们从18：50่聊到次晨两点以后。看完漫长的对话，已是傍晚七点。正是中ณ秋节，公司冷冷清清。我毫无表情地离开。感到เ冷。在附近一家咖啡厅吃一份黑椒牛扒。然后打上一辆出租车，来到เ每个周日下午看电å影的takefive，要了一份血腥玛丽，坐在靠窗第二个位置。坐了很久ื，眼泪都流不出来。我掏出日记本，写我在酒吧看到窗外一个ฐ光着上身走来走去，不像失忆，也不像找寻什么เ的男人；写血腥玛丽不好喝，像番๘茄沙律拌了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