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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不定(七)

穿花拂柳,这就到เ了景祺阁,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沁入心脾的幽香随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我不由加快了脚步,绕过一座假山,只见两棵高大的海ร棠树上缀满了艳丽的花朵,一树的红云娇็艳动人。微风一吹,粉红的花瓣顺风而落,淡淡香气袭来,恍如仙境……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今夕何夕。

我起身,迎上蕊珠,一面唤着月珍泡茶,一面笑:“今儿怎么เ有时间来看我了?”看蕊珠穿了一件藕色团花小袄,入宫数月倒显得越俊俏了。

他走到我们面前,站定,说了一番话,无຀非是什么เ天恩浩荡,告诉我们如果被选上秀女一定要好好伺候皇上,为国效力。没有选上的也不要心灰意冷,一样要叩谢天恩之类的话。这一番道理听下来,只听得我汗毛直立。实在是受不了古人的思想,说什么选秀女,不过是进宫给咸丰皇帝当小老婆罢了。一个小妾也๣值得这么感恩淋涕吗!

我虽心中有事,也不由放慢了脚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旖旎景色。京城八大胡同向来有名,风尘之ใ中的奇女子也数不胜数。看看眼前的这繁华景象,再想想日后八国联军攻陷北京,也就是出生风尘的名妓赛金花周旋出力,救了不少的北京平民百姓。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说起来这八国联军进北京,好像慈禧也๣难逃其疚呢,难道历史真是我一手造成的?

“可是姑娘๤大了,总得问问她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这做娘的,也不能……”额娘的声音低了下去,“再说,自古以来不是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吗’,姑娘一去了,若达了倒好,如果不是,这就是送姑娘去吃苦啊!这冷冷清清的日子叫她怎么熬啊!”

这段记载还在我脑แ中,只是世事两茫茫,现在的我已经身处那个历史中ณ。

船家夫妻两人,一副气焰高涨的样子。

她的手安抚地握住我的手:“姐姐,你不要太悲伤了。我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命吧。”她的眼神从我的额头眼角眉梢嘴角一一扫过,“我还记得,你跟我说,我生来是个ฐ不平凡的女子。可是,姐姐,我要让你失望了……”

小三紧张兮兮地望着我生怕我出难题。

我心中ณ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不忍让小三看见,连忙转过头去。波光闪闪中ณ,看见墙角几束菊花开得正艳,不由想起一个典故。于是对小三说:“弟弟,你听没听过大诗人苏轼和王安石与菊花之间的一段故事?”

那人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来,原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文士,倒是出乎ๆ我意料é之ใ外的儒雅。他看见我,似乎也很是意外,怔怔了半天,忙上前来,连连摆手:“叶赫那拉小姐太客气了,在下詹文松,是胡老爷府上的西席。”他的目光定在我脸຀上,“我家老爷近日຅有事,外出料理药材生意,不在府中ณ,不知今日小姐来有何贵干,尽管吩咐小人罢了!”

待我回过神来,现兰儿和我相拥坐在地上。而身前๩,是——打碎的美人觚碎片。

兰儿听得不断ษ点头:“姐姐说的极是,阿玛和额娘就是为了这个愁呢!”

只见一个ฐ豆丁大的小孩一跳一跳跑进门来,对着我两ä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我望着记忆中晟宇的脸,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老公!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心中诧异,但还是面带笑容:“安公公,这可是稀客,快屋里请。”也客客气气地把他迎进屋内,使唤着月珍去泡茶,“公公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安德海满脸是笑:“不敢,不敢,自上日຅见过小主。心里一直挂念着,一直想来看看小主近日怎样。只是和皇上前日去了一趟南苑,不能ม脱身,这不一回来,就到小主这来了吗!”对着身后的小太监努努嘴๨,“还不把给小主的东西呈上。”只见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几匹上好的锦缎毕恭毕敬递过来。安德海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马上该换季了小主不妨给手下人换几件衣服。”

我大惊,站起身来:“这可不敢!公公太客气了!”

安德海也躬身起立:“按宫里的规矩,小主们本来就都有例份,我只不过从内务府过顺手带过来一趟罢了。小主ว不必推辞!”

见他这样说,我只得叫月珍收下,奉上茶来。

安德海捧起茶,闲聊几句,就说要告辞。我也不多做挽留,带着月珍送他出了院门。

回到屋内,刚阖上门月珍就急急道:“主子,您也真是。安公公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我看您平日花钱也๣散漫得紧,见了那ว些小太监小宫女,都舍得赏东西。今儿安公公进了这个ฐ门,您倒好,什么เ都不表示ิ。”

我只是含笑听着,也不辩解。听月珍淅淅呖呖一大串说完,推着她说:“快去看你们的换季衣服吧。你别管我,我心中ณ自有打算!”

过得两日,我打好了一个上佳的梅花络子,告诉月珍去送给安德海。月珍有些诧异地望我一眼,我说:“快去吧!不用多说别的,但是记住了,一定要找个ฐ没人的机会跟安公公说,这是妹子玉兰送给他的。记住了!”

月珍不再多问,答应了退下。

我见她去了大半日຅不回来,慢慢往园子里走去。只见天色澄静蔚๴蓝,阳光似一地碎金,满园的蝴蝶兰开得灿烂,随风摇荡,恍得我眼睛一片五光十色。

慢慢走到小桥上,却见一人正坐在那桥栏干上看桥底下的金鱼游来游去,不是蕊珠又是何人,我闪避不及只得走上去,问了一个ฐ好。

蕊珠见是我,慢慢起身说:“姐姐也๣来了!”

我道:“看天气还好,就出来走走。打扰了常在的雅兴了!”

蕊珠笑着道:“姐姐,你不是在怪我吧?”

我轻轻摇摇头:“怎么会呢,妹妹富贵了,玉兰做姐姐的高兴还来不及。”

蕊珠道:“这样最好,我可不愿意与姐姐你生分了。姐姐你要知道,皇上召见谁不召见谁,也由不得我作主。”

我看着蕊珠,轻笑:“那是!这话说得很对。”我看着蕊珠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也不愿意与妹妹生分了!”蕊珠接触到我的视线,微微脸红,转过头去,很快又笑着说:“既然今儿遇到了,我们姐妹不如好好逛逛园子。”

顺着小桥走过去,只见流水淙淙,篱落飘香;枝头绿叶沙沙,疏林如画;更有几声莺啼,划ฐ空而过,倍添情趣。我心下暗道,如此好春光,只可惜不是与知交好友把臂游玩,却偏偏是跟……

正在思量,突然听见那ว边假山石后有人说话。听那声音,有几分耳熟。细细一听,我和蕊珠都笑了,这不就是明慧的声音吗。隔着花枝望过去,一个绿衣女子背对着我们在跟明慧说话,两ä人都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蕊珠冲我摆摆手,低声说:“我们悄悄过去,吓明慧一跳。”

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好,蕊珠拖着我蹑手蹑脚๐顺ิ着花架走过去,刚ธ想探头大喝一声。猛然间一个男ç子的声音传入耳内,“听说你即日又要……又要……被册封贵人了,可见……他……对你还不错……”那ว个绿衣女子转过身来,脸恰恰从疏离的花影间露出,我只觉呼吸一窒,这哪里是女子,分明是个男人!

明慧的眼里写满了痛楚,打断ษ那个男人的话:“峰哥,你……怎么เ……怎么เ这么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你的心……呵呵……你的心……”那ว名男ç子仰向天,喃喃自语,却分明有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明慧掩面抽泣:“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真是被她们逼着入宫的。不信,你看——”明慧挽起衣袖,只见她手腕上蜿蜒着一道红色的疤痕,“峰哥,你看了这个还不信吗?”

那男子见了伤痕,满脸的惊讶和心痛:“明慧,你这是——”

明慧看着那男ç子,眼底一片迷茫:“入宫前我割脉ำ,可惜被救了回来。后来他们把我软禁起来,一直到我入宫。”明慧掩过脸去,“峰哥,我对不起你!他们拿我额娘和小妹的性命要挟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那男子迟疑着:“可,那也๣是你阿玛的女儿和妻子不是?”

明慧冷笑一声:“什么เ阿玛,在他眼里只有荣华富贵。我额๩娘和小妹与我关在一起,他说我一天不答应就一天不放我们出来。我们被整整饿了三天,我小妹一个劲一个劲在我耳边哭,我额๩娘也不说话,就那ว样看着我。”明慧的眼睛里泪光闪烁,“峰哥,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明慧!”那ว男ç子压抑着叫了一声,一个ฐ箭步上前๩,把明慧揽在怀中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能ม力保护你,我还怀疑你……”那男子突然一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明慧急急拽住他的手,爱怜地抚上他的脸颊,“峰哥,这不怪你……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不管你是什么เ,小小的侍卫也好,贵公子也好,我心中……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是……”

我听得心中感动,真没有想到明慧看上去冷冰冰,原来内心深处是这样火热的性子。回过头去,但见蕊珠脸຀上神色变幻莫定,也๣不知想些什么。我冲蕊珠打个眼色,两个人蹑手蹑脚退开。

匆匆走到เ柳阴下面,我们才停住脚步。蕊珠扯下一枝柳条,拿在手里,向空中ณ虚晃拍打着。我想到一事,心中一悚,正色对蕊珠说:“蕊珠妹子,我们刚才看见的可是大事,千万不能ม声张出去,不然明慧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蕊珠转过头来,细细看着我,半晌唇角浮ด起一个笑容:“姐姐还真是好心眼!”

我看着她眼波幽幽,不由牢牢地盯着她,说道:“我不管你怎么เ想,总之如果有一天让我听到因为有人告密明慧遭到灾难,不管那个ฐ告密的是什么人,我必拼着尽我全力与她为ฦ敌!”

蕊珠看着我的脸,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姐姐言重了,谁会有这个ฐ闲心去做无聊的事情呢!”

“主子怎么在这儿,叫奴才好找。”月珍竟然和春雁同路找了过来。

蕊珠冲我微一点头:“我看今儿天也๣不早了,就和姐姐散了吧,改日再去看望姐姐。”

我笑:“妹妹说得是,那ว下次再见!”我叫过月珍,脚步匆匆离去。

已近黄昏,宫墙下阴凉如秋,慢慢泛上一点寒意。月珍说:“主ว子怎么往园子里来了?园子里人少,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可急死奴才了!”月珍停顿一下,看着我的脸色又道“主子又怎么跟蕊珠常在一起了?可别怪奴才多嘴๨,这种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我说:“我心里明白得很呢!”心里暗暗思量,今日明慧这事让蕊珠看见了只怕不妙,虽然刚才我警告了她,但她究竟心里怎么เ想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看样子,改天要好好跟明慧谈谈。突然又想起一事,停住了脚步问月珍:“不是要你去送梅花络吗?”

月珍听到这事,顿时满面笑容,“送到了,送到了。”四下望望,月珍凑到我耳边,低低说:“安公公说了,要我多谢小主。他做大哥的一定会给妹子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我微微点头,只觉满园子里的阳光好像一瞬间又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