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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员笔记》引言(3)

随着电梯的上升,王晓方猛然明白了一个ฐ道理,其实每个人自爬出母体子宫的时刻๑起就迷了路,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寻找回家的路。刘英武住的房间号码是2oo2๐,当王晓方按响门铃时,他情不自禁地低语道:“2号,暗店街2号。”

王晓方从小就善于爬树,其实,往上爬是人类的本能,当他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推开从政之门时,他就有一种爬树的感觉,矗立眼前的办公大楼是怎样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啊,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株大树能够乘๖凉,却不能ม避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使他像爬在树上的蜘蛛一样只能躲在树皮的缝隙里栖身。暴风骤雨停止以后,他迫不及待地逃离大树,躲进了芦苇荡,然而却“飘飘无所适,不过幽幽一身影”。

在《公务员笔记》的创作过程中,我以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做了一次冒险的尝试,但我找到了“工”字结构叙事的力量感,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学理论家和文学艺术理论家克罗奇说:“没有叙事,就没有历史。”其实现在和未来无不在叙事之中。我受这种力量的鼓舞,将继续在语言的乌托邦中漂流。

创新า先要创作出每个作家独有的叙事模式,并通过这种独一无二的叙事模式升华思想。既ຂ然创新,就必须博采众家之长,分解和组合已有的丰ถ富而复杂的创作手法,以民族文化为依托、以巨大的艺术勇气和直接的艺术感觉,放飞丰富的想象力、提升深刻的思想洞察力,才有可能ม独辟出一条创新之ใ路。当然创新必须怀抱崇高的审美理想,使“新”与“美”达到เ完美统一,这才是有价值的创新。

对政府和公务员来说,最高的评价标准是人民满意不满意,人民满意就是最高的奖赏。

“老兄,在官场上,不甘是最危险的。毫无疑问,在人类所有的追求中,追求权力是最极端的。在这种极端的追求中ณ,人际关系是公务员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业’,每个ฐ人都生活在一种平静的‘癫狂状态’。”王晓方一针见血地说。

“晓方,这种平静的‘癫狂状态’一定有深层次的精神本性,你怎么เ表达呢?”刘英武迫不及待地问。

“我想好了,用笔记的形式最容易透视灵魂。”王晓方目光炯然一亮,毋庸置疑地说。

“你的意思是写一部ຖ《公务员笔记》?”刘ถ英武若有所悟地问。

“对。”王晓方แ毫不犹豫地说。

“好,”刘ถ英武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晓方,这个创意好,现在报考公务员的队伍一年比一年扩大,可谓是千军万马抢占独木桥,大有新科举的味道,这可真是学而优则仕,按理说,以仕途为唯一出路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为ฦ什么国人的仕途情结如此之ใ重呢?”

“这与我们的本土宗教有关。”王晓方又呷了一口茶说。

“本土宗教?”刘英武不解地问。

“对,我脑海中经常浮ด现出一幅国画ฑ,话题是‘独木桥头闹,南柯梦犹香’。”王晓方讥讽地说。

“晓方,我一直找不到国人为ฦ什么崇尚权力,而不崇尚创น造的根源。殊不知,成功有两种,一种是平庸的成功,一种是高尚的成功。平庸的成功靠经营,高贵的成功靠创造,而有些人为ฦ什么对平庸的成功情有独钟็呢?”刘ถ英武困惑地问。

“这个问题你看一看柏杨先生《丑陋的中国人》就清楚了。老人家说,自傲、自卑,就是没有自尊,缺乏独立思考能ม力,更恐惧独立思考,没有是非,没有标准,只会抽风飙,最后大家一起和稀泥。”王晓方แ用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刘英武深沉地说。

“我觉得柏杨说的只是现象,并没有找到文化上的根源,不过,他指出中国人缺乏็独立思考能力,更恐惧独立思考,倒是指出了国人不崇尚创น造的原因之一。”刘ถ英武不无感慨地说。

“老兄,”王晓方捋了捋头说,“柏杨先生只是指出了现象,就坐了十年牢,要是指出根源怕是要掉脑แ袋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เ恐惧独立思考吗?因为ฦ独立思考必将产生思想!maozedong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每个人的头脑แ中都有燎原的思想,孔老夫子的儒术就不能独尊了。”

“是啊,”刘英武长叹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规定好了一切,其本质就是不允许你有独立思考能力,不能ม思考,也不敢思考,犹如把蔬菜和水果放进罐头瓶里,看着很新鲜,但已经失去生机了。”

“没有思考力和想象力,当然创น造也就无从谈起了。但是小说不是罐头,也๣不是蜂窝和蚁穴,小说是对人进行精神๰实验,小说家必须像潜水员一样潜入人内心裂开的无底深渊中,挖掘藏在那里的熔岩,千方แ百计让岩浆喷涌出来。”王晓方แ略显激动地说。

“好啊,晓方,”刘ถ英武兴奋地说,“罐头世界ศ是理性的机器,我希望你通过《公务员笔记》的思考打开罐头,哪怕让它馊了,也是自由的状态,捅一捅蜂窝,或许能尝到เ天然的蜂蜜。”

“老兄,你就不怕我被蜜蜂蛰了?”王晓方风趣地问。

“兄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选择了文学,就选择了受苦。《地下室手记》的主人公说,受苦这可是意识的唯一原因,”刘ถ英武看了看手表起身说,“我这次来,主ว要是为ฦ你这次心灵上的苦旅๓送行的。咱们哥儿俩很长时间没在一起痛饮了,走,今天中ณ午我陪你一醉方休!”

王晓方离开酒店时,已๐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他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家里,他一向不喜欢在书房里的写字台前๩写作,他喜欢躺在客厅的沙里写东西,客厅的沙上堆满了书๰,沙成了他的写字台和床,他醉醺醺地斜ฒ靠在沙上,疲惫地把双脚搭在沙前的圆布墩上,他闭上眼睛,感到满脸຀烧,眼皮沉,他慢慢睡去,灵魂在昏厥中变成了一群蜜蜂嗡嗡叫着飞向一片花丛,五颜六色的花海ร充满了诱惑,他知道这是一个新า世界,一个自由的世界ศ,这里到处都是彼岸,他在鼾声中乐่不思蜀,却被一阵狗叫声惊醒。

这是一楼邻居家养的一只大金毛,白天就拴在门前的树上,每当它现猫时,就会狂吠不止。王晓方慢慢睁开双眼,夕阳的余晖透过凉台的玻璃射进来,暖暖的,他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梅菲斯特,你这地狱里的魔鬼坯子。”他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一本《浮ด士德》,脑海里却思考着《公务员笔记》的开头。当他胡乱翻到“黄昏”一节时,酒劲闹得他心口窝一阵恶心,他随手扔掉手中的书๰,起身去洗手间洗脸,想清醒清醒头脑แ,他一边洗脸一边思忖道:“你的心为什么如此沉重?可怜的王晓方,我再也认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