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岁月的世伯

有些男人是从来没有年轻过的。他没穿过牛仔裤和球鞋,唱过民歌弹过吉他,没跳过劲舞,没开过快车,没爱上过比自己้年长的女孩子,没试过反叛,其至没长过一颗๣暗疮。

从十七岁开始,他们就爱穿白色衬衫、西裤、黑色原子袜和皮鞋。到เ了二十三岁,他们已经急不及待穿上“梦特娇็”

他们二十岁的时候,样子已๐经老成得像人家四十岁。当他们与同龄的朋友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ฦ他是他朋友的爸爸,因此尊称他一声“世伯”女孩子也๣不会看上这种没有青春期的男人,免得跟他出去时,被人以为ฦ她搭上一个老男人。

在学校演话剧时,这种男孩子永远是饰演爸爸或饰演老太爷的首选,根本不用化装,单凭外形就令人信服。如果演的是耶稣降生,他们当然是饰演约瑟而不是小天使。

年少老成的男孩子看来都像哲学家,如果不是整天思考人生,怎会老得这么เ快?

他们二十岁的时候像四十岁,四十岁的时候也像四十岁,六十岁的时候,大概也没有什么เ变化。当同龄的朋友都老了,他们反而好像没有老,因为他们老化的过程在二十年前๩已经开始。

年少老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跑赢光阴,岁月也要尊称他一声“世伯”

一个ฐ糟老头的诞生

男人说,每一个女人到เ了最后都会变成她自己้的妈妈。

男ç人也好不了多少,每一个男人到了最后都会跟他爸爸一样,变成一个ฐ糟老头。

一个中ณ年男人对太太说:“我希望我比你早ຉ一点死。”

这不是深情的剖๸自,而是出于恐惧。

男ç人先走一步,剩ທ下女人的话,女人是不会寂寞的,她可以去跟孩子住,跟孙儿玩,跟一群同年纪的女人搓麻将,当义แ工ื,或者结伴去旅行。男人不在了,女人反而自由。

如果女人先走一步,男人就可怜了。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去跟孩子住,或者天天打电话跟孩子诉苦,他也๣不擅长带孙子。男人都是孤独的,即使寂寞,也不会主动找朋友。几个ฐ老男人走在一起,有什么เ事情可做?看来就只有下棋了。喝酒和去找女人,他们已๐经力有不逮。

男人老了,不想回家,那ว个家已经住了几十年,天天对着同一个ฐ女人,谁想回去?但是不回家又有什么เ地方แ可以去?他已经不年轻了,难道去打游戏机?

好吧,回家吧,家里那个ฐ女人早就变成她自己的妈妈,一看到他,不是噜嗦他,就是管束他,甚至奚落他。想起这个ฐ女人当年那ว么仰慕他,今天却因为ฦ他老了,而倒过来成为ฦ他的主ว人,男ç人的眼泪不禁在心里流,不得不承认自己已๐经是个糟老头了。

只因为没有别的可说

有一位旧ງ同事,年纪不大,却常常沉缅过去。在公司里,他从来不放过任何机会告诉其他人,他十年前多么风光,今天许多有名气的人都是他调教出来的。无຀论是正在开会,吃午饭,他总是向大家重复又重复他当年的威风。如果你不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而给他看到,你就糟糕了,他会坐下来重复他的威风史,不肯离去。

他老是觉得自己้今天是虎落平阳,回味过去的同时,他的牢骚也๣是愈来愈多。我的上司们都不肯见他,只有我还肯听听他想当年和发牢骚,每次被迫听他怀缅过去,我就后悔我太心软,希๶望下一次可以找到藉口避开他。

一次,我正忙着写稿,他硬要坐下来。又一次滔滔不绝的怀缅过去,我很老实的跟他说:“不如忘记过去,活在今天。”我的说话,他好像完全听不进去,而且愈说愈激动。

看着他那样努力地活在过去,我忽尔明白,一个人爱着恋着那ว消逝的一切,只因没有别ี的可说。

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重复又重复,往事终于恍如昨日຅,长醉不用醒。

叫他忘记过去,活在今天,那是不可能的,他根本看不到เ自己้的将来,唯有以坚实的回忆来对抗命运的残酷。

沉迷的人是可怕的

如果有一个ฐ男ç人沉迷地爱你,你应该尽量享受这份爱,但是不要期望他能够爱你到เ永远。

沉迷的人是可怕的,他们一旦清醒,就会变得很无຀情。

他那ว么เ沉迷地爱你,必然是因为ฦ你和他之ใ间有一种差ๆ异,也๣许是你不爱他,也许是你身边有人,也๣许是你条件太好,对于如梦似幻、看似遥不可及的东西,我们才会如此沉迷。

人不会永远沉迷,有一天,他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不平等的,他在虐待自己้,也在被你虐待,过去是他遇溺,今天的他不会再跳到เ水里;他会怀疑,他是否曾经爱过你,而你又是否那么เ值得他爱你。为了尊严,他否定过去的一切,收回对你的依恋和着迷。以前๩那ว个不是他,如今这个才是他,他是个ฐ冷漠自持的人,从没爱过你。

如果你那ว么เ不幸,在这个时候终于被他感动,爱上了他,你将会很痛苦,他决不会像以前๩那ว样深沉地爱你,在你堕落之前,他早已经自拔。

迷恋一个人,就像中了魔一样,不由á自主ว,再怎么เ聪明的人,也๣会不惜一切掏空自己้所有感情,一旦醒来,已๐经没有剩ທ余的感情了,变成无຀情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被一个ฐ男人沉迷地爱着的时候,不要指望他明天还会如此,你和我都应该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算算男人的命

我会替男人算命,而且他们听过之后一定会说很准。

无຀论他的眼耳口鼻长得怎样,我会告诉他,他命中ณ注定有很多女人。男ç人听到自己้命带桃花,一定沾沾自喜,点头同意。即使他只是有过一、两个女人,他也会认为身边有不少女人仰慕他。每个ฐ男ç人都喜欢而且相信自己้受女人欢迎,这样说准不会错。

不理他的掌纹是简单还是复杂,我会告诉他,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一点,男人是一定会同意的。薄幸寡情的男人也会认为ฦ自己้其实已๐经很有良心。

无຀论他是金木水火土哪一型。我会告诉他,他不计较金钱,所以,即使赚了钱๥,也๣不会有太多积蓄。男人都希望别人觉得他慷慨,最吝啬的男ç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吝啬,他认为ฦ自己已๐经很阔绰,所以你说他不计较金钱๥。一定不会错。

不理他的外表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我会说他现在所做的事是大材小用。男ç人听到เ这一句,压根儿就以为自己้遇到知音。无຀论他现在做什么职位,成就有多高。男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大材小用。

男ç人的命,只要你说他有情有义,有桃花,有遗憾ย,有时候怀才不遇,他一定会以为ฦ你真的会算命。

一个人的味道

有人喜欢香薰,我却受不了。

朋友在家中一角永恒地燃点香精,从白昼到เ黑夜,屋子里弥漫着她喜欢的香味,每次嗅到,我只觉得头痛。

焚香本来是一件优雅的事,但那ว浓烈而虚假的香味,却无຀法使人静心。嗅香味也会嗅上瘾,日຅子久了,就会依赖某种香味,如同习惯涂ิ香水的人,不能ม一天不涂香水。

我不涂香水,朋友送给我的香水,放在浴室里放得太久ื,终于也蒸发掉。不想浪费,每次外出前๩都提醒自己要涂ิ一点香水,可是通常都因为太匆忙而忘记了,身上唯一留แ着的,是肥皂的香味。

如果喜欢香味,宁愿在家中一角常放一束姜ä花,它的香味比香薰清新得多。其实,不必燃点香精,不必涂ิ香水,只要你仔细去嗅一下,你会发现每个ฐ人的皮肤都散发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香味。

婴儿吃奶,所以身体常常散发着一股乳香味;印度人爱吃咖喱,他们身体常常散发着咖喱的味道。我们长年累็月偏爱某种食物,我们多年来使用某种香味的肥皂,这些物质的气味也渐渐变成我们自己้的气味,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

只要嗅到那ว种味道,你就知道是他了,当他不在你身边,你还可以回忆他的味道,想念他的味道,他回来了,你在他怀中又嗅到เ那股熟ງ悉的气味。

当你不爱一个ฐ人的时候,你也会逐渐把他的气味淡忘。长夜漫漫,那ว曾经和你很亲昵的味道,也会随风而逝。我怀念人的味道。

愚蠢的约定

你曾否跟别ี人有过愚蠢的约定?

我曾经跟一个男人约定,如果到เ了我认为ฦ应该结婚的时候,仍然没有人娶ດ我。也๣没有人肯嫁给他,那ว么,我们结婚吧,他爽快地答应。每次谈天,我们也提起这个约定,或许有一天这个约定会成为事实。

年复一年,没有人想娶我,也๣没有人想嫁给他,可是,他不想娶ດ我,我也๣不想嫁给他,我们从没有爱过对方แ,我们只是憧憬ä一个美丽ษ的约定,然后因为这个ฐ约定而觉得自己不平凡。

终于,他结婚了,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ฐ时候,我以为世上真的会有一个男ç人因为我想结婚而和我结婚,他知道我不爱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我,但没关系,反正我们有过一个ฐ约定。

我们曾经多么天真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