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是若干和血一样红的物体，那种物体的全部形状如何，指缝中看出去，看不完全，我看到的只是局部ຖ，我看到เ那种耀目鲜红的物体，在摇晃着，略๓有人形，其中一个ฐ，在顶上部分还有闪亮的圆点；有一个，有同样的鲜红色的条状物，正在扭曲舞动，看来诡异莫名；而有一个ฐ，在舞动的条状物上，有一个圆形的东西，那ว东西…唉…那ว东西对我来说，倒一点也不陌生，对任何地球人来说，也绝不会陌生。
我只是带着苦涩的神情，摇着头和医生们约定，等费勒接受了初步的治疗之ใ后，再来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除了把费勒交托给那些医生──他自己以前的同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知道他想说甚么，皱着眉，不出声，果然他续道：“潜意识在某种情形下表面化
是不是事情本来就极严重，我却掉以轻心，这时候，对郑保云不利ำ的事已经发生，我错过了救他的机会？
费勒解释着：“郑先生是豪富，他的家人特地为ฦ他造了一座十分精致的屋子，派了许多人来听他使唤，不过一直以来，他甚么知觉也没有，自然不懂ฦ得甚么享受，只是近一个月来才有些不同。”
郑保云是豪富，陡然成了疯子，不知留下了多少千头万绪的事要处理，他的母亲，郑老太太，认定了我是她的乡里，郑保云忽然疯了，她自然伤心欲绝，她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知识，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所以当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要求我帮她处理善后之ใ际，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人，要做决定选择做地球人还是外星人，这自然是他生命中最难决定的一件事，郑保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决定，尽管有别ี的种种原因，但是我相信十分主ว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体内始终有一半外星人的血统，起着重大的作用。
这时，我没有说出这一点来。
郑保云向我这个地球人解释着：“那本小簿子中，我父亲强烈暗示，我来日大难，不是地球人的智能可以应付，所以我才极不愿意…有了这样的决定，其实，我…宁愿当一个地球人。”
对他这种解释，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你大可不必向我解释，我不很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话。任何人，都可以随己意做任何事，他所做的事，也都应该被视为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郑保云挥了一下手，苦笑了一下：“对，我不必向你解释，我选择了做外星人，并不等于背叛了地球人。”
我哈哈大笑，他口说“不必解释”可是还在解释着。
我道：“别在这问题上钻牛角尖了，把你的遭遇继续说下去。”
郑保云顿了一顿ู：“吞下了那ว些‘纸张’，立时发生了作用，我就甚么เ也不知道了。”
我又叹了一声：“你真开心，甚么เ也不知道了。你当然不知道你突然之间成了疯子，乱到เ了甚么程度。令堂几乎ๆ请遍了全世界的僧尼道士神父牧师法师巫师神打大师茅山师傅，至少有上万人为你施过法，单是这纷乱，已经够瞧的了。”
郑保云摊了摊手，表示ิ这一切他都无法控制。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在那一霎间，我心头起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我想到，我和外星人打交道，自从蓝血人方天开始，有过许多种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经历，自然全是由于外星人个ฐ个不同之故，但若说有一份亲切惑的，除了郑保云之外，再没有第二个。
这是由于郑保云毕竟有一半是地球人的缘故？还是他的外形和地球人一样？还是由á于他意识中，根本也愿意和地球人亲近？
不论原因是甚么，我们是朋友，而且友情还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一点，绝无疑ທ问。别以为我在心头充满了疑点之际，不应该忽然想起了这种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在以后事情的发展中，我这时得到的这个结论，起了极大的作用。
郑保云自然不知道我忽然想到เ了甚么，他无缘无故地叹了一声，这时，我也开始集中ณ精神，因为他要说到他清醒之后发生的事了。
郑保云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当时决定虽快，但实在曾经过剧烈的争战──”
我一挥手，示意他不必再提当年的事，他勉强笑了一下：“我是突然醒转来的──当我脑部活动受抑制ๆ的那些年，身体结构的改变，逐部完成，终于大功告成，情形就像…就像…”
他难以找到恰当的形容词，我接了口：“就像一个ฐ机器人，逐步装配完成了。”
郑保云有点不同意，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可以说是。突然清醒之后，所有的记忆，一起涌ไ了上来，我自己当然可以感到身体结构上的显着变化，可是脑组织的变化，却感觉不到เ，只觉得自己้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似乎特别灵敏──”
我插言道：“你竟能忍得住不立即出院，而且还继续装ณ疯？”
郑保云吸了一口气：“开始几天，我需要适应自己的新身分，继续在疯人院中是最好的办法，不会有人打扰一个疯了很多年的疯子，我可以静静地思索，几天之后，情形有了变化。”
他说到เ这里，喝了一口酒，我也喝了一大口“有了变化”自然是关键性的了。郑保云指着自己的头部：“大约是在三天之后，我就感到เ，不断有人在叫我，想和我联络，听起来，就像是…像是…”
他又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但这一次，我却无法代拟，只好等他想出来。他迟疑了片刻：“有一些人，热中于无线电å通说，利ำ用通讯设备和世界ศ各地从来也未曾见过面的人联络──”
我点头：“是，这类人被称为‘业余无线电å爱好者’，他们的通讯网，不但遍及全地球，其至有的还接收到เ来自外太空的讯号，有的还收听到宇宙飞船上飞行员的交谈，你的情形是──”
郑保云道：“我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忽然收听到เ了一种呼唤的讯号，但不知讯号来自何方แ，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知道有人不断地在呼叫着自己้，而且，呼唤的讯号一天比一天加强。”
我不禁喃喃说了一句：“野性的呼唤。”
我这句话说得声音极低，可是郑保云真的脑部ຖ活动极灵敏，他还是听见了，刹那之间，他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我们俩对视着，空气也像是僵凝了一样。
我知道我是绝不应该这样说的，可是当时，听到เ他在那样讲，所有的事，前因后果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并且不可遏制地脱口而出。
（“野性的呼唤”是一篇著名的，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作品，它有一篇姐妹作：“雪虎”小说主角是一头有着一半狼血统的狗，在“雪虎”中，狗由á野性变为驯服，但是在“野性的呼唤”中，狗因为ฦ忍受不住荒野中狼嗥声的引诱，而重回荒原，与狼为伍。）
（郑保云自然也熟ງ悉这两篇小说，小说中ณ的狗有一半是狼，现实中的他，有一半是外星人。）
（我想到了“野性的呼唤”是因为这一点，他一听之ใ后，反应如此之强烈，自然也是由于这一点。）
（狼的一半血统，压过了狗的一半血统。）
（郑保云呢？）
过了好一会，他先开始眨眼，我也开始眨眼，然后，各自不约而同，把手中ณ的酒杯，向对方举了一下，尴尬僵凝的气氛消解，大家谁也不再提，他只管继续说下去：“开始时，真莫名其妙，可是几天下来，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了，呼唤讯号来自天龙星座，来自我…父亲的族人…”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有点神情勇敢地挺了挺身：“来自我的族人。”
他这样讲，表示ิ他心理上至少已摆脱了他身分上的困扰，我连连点头，表示ิ支持。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十分骇异：天龙星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能ม力，可以通过脑部活动，直接接收到เ讯号，那显然比地球人要进步得多。
地球人接收外来讯号的方式，讯号必须转化为ฦ音波（可以听），必须ี转化为实体、文字或图形（可以看，可以触摸），而绝不能ม直接接收。
我反问了一句：“你如何回答呢？”
郑保云点头：“一连几天，我都在思索ิ这个ฐ问题：如何回答。原来，我对于自己้的新的脑都功能不了解，所以才会有这个ฐ问题。”
我更为骇异：“你…你是说…你只要脑中ณ想回答，对方แ…就可以收到เ你回答的讯号？”
郑保云立时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这种沟通方法，自然先进无比，地球人对这种思想直接沟通法，一直心向往之，也有极少数人可以做到เ这一点，擅长“他心通”的人，如我曾见过的天池老人就是。